霍破城没理她,只是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俯身开始生火。
洛薰于是灰溜溜地跑去收拾床铺。
其实床铺上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无非清扫一下,然后将行囊中的垫子和褥子铺上。好在霍破城用的行囊是避水的,所以这些东西并没有湿。
收拾好这边。那边火也点着了,灶膛里窜出了红彤彤的火苗,烧着茅草在里面噼啪作响,只是听上去都觉得无比温暖。
洛薰开心地往灶边凑了凑。哪知道霍破城快了她几步,哗啦搬了那张桌子占了她看好的位置,然后又拿椅子占了另一边的位置,再然后,拿过墙角的羽箭和长弓搭在桌椅上,就成了几根晾衣竿。
“衣服脱了,不然明日会感风寒的。”霍破城以命令的口气说,说着除去了中衣,和上衣,只留了一条裤子。和外袍一起搭在了晾衣杆上。
人家都如此磊落了,如果自己扭扭捏捏,倒好像自己才是存了小心思的一方似的,于是洛薰把心一横,脱就脱。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穿过吊带衫和迷你裙,有什么可怕的!
脱下的罗裙也晾在了羽箭上,洛薰就只穿了亵衣,好在亵衣只是半湿,还能暂时凑合。
晾好衣服,再无事可做,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也没人提热饭的事了。霍破城拿过了干粮袋,拿了一块,然后递给洛薰,洛薰也拿了一块,然后两个人很默契地同时默默开吃。
窗外风雨交加,窗内灯黄意暖。洛薰低着头,突然感到周围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有些紧张,有些害怕,更有些暧昧。伴着茅草爆燃的声音,衣服上水滴落地的声音,以及窗外的风雨飘摇之声,越来越浓。
这感觉很难说清,只是觉得好奇怪,洛薰咬了口没什么滋味的干粮,偷眼看看霍破城。
昨日自己还讨厌他讨厌的要死,懊恼没有早点下手杀了他,哪知道今晚竟然只跟他两人在一间荒郊的木屋里相守,一盏油灯,一张床,两个人,像极了一对相濡以沫的平常夫妻。
虽然,这对夫妻的穿着眼下实在有些怪异,而且似乎各怀心事。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洛薰随即很清楚的认识到,明日回到军中,霍破城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面傲然的将军,而自己,也还是那个来历不明,微不足道的侍女。
只是到明日,一切就都回归原样了。
想着想着,洛薰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因为不想回去,还是因为想回去。
霍破城旋即瞟了她一眼,见她对着咬了一口的干粮发呆,清丽的脸庞被油灯的光亮映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睫毛长而翘,在眼窝处投下深邃的阴影,美则美矣,却遮住了那双灵动的眼睛。
睫毛一动,她好像知道了他正在注视她,清澈的眸子抬起来,朝这边投来探寻的一瞥,他看到了,恰恰在四目相交之前移开了视线,改为注视那盏昏黄的油灯。
灯里的油不多了,恐怕撑不了多少时候了,他想,转而又看看灶膛,火光尚在,但因为茅草不足,估计也很快会熄灭了。
“睡吧。明日还要赶路。”他没了胃口,放下了早已食不知味的干粮。
“还有多远?”她问。
“至少还有一天的路程。”
“那明日就可以到了。”她轻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又开始望着那半块干粮出神。
“对,明日就可以到了,如果明早雨停的话。”他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烦躁,将那半块干粮扔进了干粮袋。
“但愿。”她轻声符合道,也放下了干粮。
他胸中的烦躁在听到她那句但愿的时候陡然又暴涨起来,这才明白,原来他竟然是因为她想早日回去大营而烦躁。
他突然站起来,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她也紧随着他站了起来。
几乎就在他们起身的同时,灶膛中的火摇晃了几下,彻底地灭了,油灯的那一点点火光成了唯一的光源,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到墙壁上,像是屋里突然多了两个身高过丈的巨人。
“将军先安歇吧,我去……看看衣服。”洛薰想让霍破城先睡,也好省却两人同时上床的尴尬。于是朝着晾衣杆的方向走过去。
刚走了两步,眼前一黑,周围突然陷入了一片墨色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