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们和衣而眠,除了相拥,再没有更亲近的举动了。
四更天的时候,裴西遒轻手轻脚地起了身,一寸寸挪出温暖的被窝。
她背对着他,侧身睡着,两手叠放着搁在枕边,乌黑柔顺的发丝洒在枕席间。
细细掖好被角,他在破晓时分的一片昏暗中,望了她许久。
最后俯身低头,在她侧脸上留下了一个短暂的轻吻。
屋门打开,又缓缓合拢。
长久的寂静。
床上,戚窈窈慢慢地睁开了眼。
泪从左眼溢出,在鼻梁处堆积成一片冰冷的湖泊,又轰然决堤,灌进了右眼。
她不断地眨着眼,试图抵御住这突如其来的湿冷。
却只感受到泪意愈加汹涌。
……
“他倒真在乎你,人都不在平城了,还往你身边派了这么多保护你的人手啊。”
成衣铺的二楼,流萤侧身立在窗边,透过竹帘的细缝往外瞧去。
戚窈窈独坐在枰上,眼神空落落的,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促织,你脸色看起来很差。”流萤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安神药,近来没用过?”
“用了。”
“撒谎。”流萤扯唇。
戚窈窈勉强笑了下,“只是觉得,就这样下去……兴许能梦到点什么前尘往事……”
“那你梦到了?”流萤很快地反问。
“不太真切,”戚窈窈抬眸,望着她眼瞳,“你,不希望我想起来吗?”
“怎么会呢,”对方随即笑道,“不过是怕……你在梦魇中越陷越深……万一回忆是洪水猛兽,再将你拽入万劫不复,那该怎么办呢?”
她见戚窈窈不答话,继续道:“促织,你不吃安神药,甘愿独忍噩梦,该不会——是为了裴西遒?你想找回自已的记忆,想确认你和他之间的连结,想念起与他的前缘旧恋——你对他认真的?”
鸦雀无声。
戚窈窈面色凝重,默默垂首思忖了片刻,又开口问道:“我们不回梅花台吗?”
流萤正拿剪刀剪着一盆腊梅的花枝,闻言,手顿了一顿。
“贵主还交给我们什么别的任务吗?”戚窈窈又问。
咔嚓一声,流萤自分叉处干脆地剪掉了枝条。
“贵主让你我静等几日,”她唇边染上笑意,“促织,你不如先回到裴西遒为你安置好的住处,暂且别让他们起疑心。后续如何,我自会来通知你。”
听她的意思,似乎不想戚窈窈在她这里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