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不得不承认,虽说他现在懂得了什么是无关利益的爱,但在他心里,叶赫那拉氏总归是有些分量的。
“额娘,你怎么能这样任性?!额娘,儿臣给你去买新鲜的蜜饯甜甜嘴,好不好?”
皇太极忍着泛酸的眼眶,转身就要去端煮好的药汤。
叶赫那拉氏摇摇头,又挣扎着要起身,转瞬间就趴在床边咳得昏天黑地。
“额娘……”
“咳咳咳咳——”
幸好太医还没走远,皇太极红着眼一边轻拍叶赫那拉氏的背,一边着急忙慌地让人把太医赶紧叫回来。
一瞬间,空荡荡的床榻前挤满了人,叶赫那拉氏母子俩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抱头痛哭,感性又泪眼浅的小婢女纷纷红了眼,偷偷摸摸地抹眼泪。
内室充斥着低气压,萦绕着一股哀伤的感觉。
只是叶赫那拉氏是个周到体贴的好人,哪怕神志不清咳得惊天动地,还不忘关心静静坐在一旁的努尔哈赤。
“好了,多大的孩子还忍不住哭鼻子,也不怕你阿玛笑话?”
皇太极被额娘的这一声调笑给臊红了脸,情急之下干脆找了个无比蹩脚的借口,“额娘,阿玛,我,我去给额娘重新煮药。”
太医也跟着出去,内室只剩下叶赫那拉氏和努尔哈赤两个人。
若有似无的温馨丝丝缠绕在两人身边。
“大汗,太医说了我没什么大碍,不过是老毛病罢了。”
叶赫那拉氏柔柔一笑,温柔地似乎能掐出水来,说出来的话同样让人倍感体贴,“大汗还是早些休息去吧。妾身的身子妾身自个儿心里明白,您可当心万万别过去了病气。”
努尔哈赤随意靠在床边,姿态慵懒放松。
“你好好休养身子,至于其他的别操心。太医都说了,你平日就是太过体贴,事事周到,可也记住不能够委屈了自儿个。”
努尔哈赤也是对叶赫那拉氏倔强的性子没辙,他早就该劝她多些保留,做人哪儿能事事周全?!
“现在你该和我说说,到底担心忧虑些什么?”
叶赫那拉氏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只是摇摇头。
“臣妾哪有什么可忧虑的?只是放不下大汗,放不下皇太极,更放不下这院子里妾身亲手打理的一草一木。还……放不下妾身哭瞎了眼的额娘。若是临死之前能见一面额娘,妾身也就知足了。”
提到远在叶赫部的额娘,叶赫那拉氏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落寞的神色再明显不过。
叶赫那拉皱皱眉,又很快舒展开,释然一笑,“妾身的身子早就不成了,大汗更不必为妾身担忧。”
再者,说了,又能有什么用?
她殚精竭虑半生,为的不是别的,只是皇太极荣登大宝。
可她今天若是如实说出来,恐怕努尔哈赤会明日就会厌弃她。
用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散的往往更加干脆利落。
所以,她自始至终献给大汗的都是一份最纯洁无暇的情意,哪怕只是表面上如此也就足够了。
“叶赫部?”
努尔哈赤深深看了叶赫那拉氏一眼,忍不住转动手上的扳指。
还不等说什么,皇太极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