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太医手里拎药箱匆匆领着一串太医,兵荒马乱地给动了胎气冷汗直流的皇后保胎。
听到皇后的龙胎保住了,乾隆阴沉着脸连晚膳都没用,留下几个太医看顾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转头就进了承乾宫倒豆子般抱怨。
末了,又是一夜的翻云覆雨红绡帐暖。
等到气急攻心昏迷的那拉氏悠悠转醒,宫权被转交到太后娘娘手里,无可更改。
那拉氏好像死心了似的,整个人连带着翊坤宫都安静下来,看似一门心思养胎。
嘉贵妃也老老实实待在启祥宫,隔三差五请太医把脉。
乾隆十七年的春节安安稳稳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过年的气氛还没消散,前朝准格尔部发生内讧。
长袖善舞的令妃重新活跃起来,借着的解语花身份盛宠不断,成功洗掉乾隆心中的芥蒂。
后宫又热闹起来,后宫妃嫔纷纷使出百般招数吸引皇上。
什么御花园艳丽舞娘翩翩起舞,御辇前突然扑出来摔倒一身白衣惹人心怜的娇弱小白花,皇上经过某处幽径突然发现的一位对月吟唱弹琴笙歌默默垂泪才女佳人……
来者不拒消受美人恩的乾隆,尝了几口清粥小菜的新鲜,又开始回味起承乾宫藏着的龙肝凤髓。
说实在,后宫的美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伊哈娜。
令妃的皮肉虽然嫩滑到底比不了伊哈娜的冰肌玉骨雪做的血肉般纯洁剔透。
颖嫔的脸蛋虽然妩媚张扬但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红尘世俗的味道,眉毛有些杂乱,鼻子不如毓妃挺翘,嘴唇又不如毓妃粉嫩肉感。
平日里对舒妃爱不释手的纤腰仿佛多了几分油润,怎么瞧也没有曾经的柳腰细腻,只有毓妃的杨柳腰细的恰到好处又不失性感的丰腴。
乾隆浑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案桌上,另外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懒洋洋地把玩手里的酒杯不时低头浅啜。
养心殿内,三五不时露出一截细腻脖颈的琵琶伎恭敬地跪坐,微微垂头抚琴,取悦高高在上的帝王。
乾隆半睡半醒,突然不合时宜地想皇宫里养的都是些吃干饭的废物,连琴音都比不上伊哈娜的一星半点。
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像白色风信子一般纯洁仙灵又透着些许清冷疏离的美人面,心脏微微悸动。
一时之间,他竟然想不起来被放在心尖承诺永不忘怀的孝贤皇后那张曾经艳冠群芳的面庞。
“李玉。”
“奴才在。”
“朕记得江南上供了几颗冬天开花结果的荔枝,有这回事吗?”
李玉躬下的身子愈发谦卑,谨慎地回答:“皇上记得没错,一共上贡了二十颗。”
乾隆沉吟片刻:“朕记得毓妃喜欢这些水灵灵的东西,再从私库里挑一些孤本首饰一并给承乾宫送去。”
李玉的身子一顿,迟疑地确定:“皇上,您看是二十颗荔枝全给毓妃娘娘送去吗?”
荔枝是难得的稀罕物,更遑论这时候冰天雪地自带福气的荔枝。
往常二十颗荔枝,后宫妃嫔也就皇后并着一两位宠妃一人能分一颗。
乾隆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握着酒杯骨节分明的大手顿了顿,站起身来:
“算了,朕亲自去吧。这些靡靡之音也不过如此。”
乾隆觉得他实在是被毓妃把胃口给养刁了,要不然往年听着悦耳舒缓的琴声怎么就处处不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