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公公忍住要落泪的冲动,声音哽咽沙哑:
“皇上别急,娘娘在偏殿审人呢!您这次可是受了大罪,都是拜那个祸乱人心的纪氏所赐!”
说真的,他活了大半辈子,实在也是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稀奇古怪的妖术!
朱见深被太监搀扶着迈进偏殿,汪公公跟在身后仔仔细细地把事情说了一遍,生怕皇上和皇后又生了嫌隙。
毕竟皇后娘娘在乾清宫偏殿处置审问下人这事儿,虽说不合格规矩,有越俎代庖之嫌,但也可大可小,端看皇上的意思了。
跪在地上已经清醒的纪氏一瞧见朱见深,面上陡然浮现一抹欣喜和侥幸。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柔柔弱弱地向帝王寻求庇护。
旁边跪着一个雌雄莫辨的少年,慵懒地垂着头。
邪气的狐狸眼不经意间落到完好无损的皇帝身上,瞳孔深处弥漫出一抹不可思议。
朱见深嫌恶地别开眼,浑身上下的毛发都后怕地竖了起来,急忙让下面的人在主位旁边添个座位,期期艾艾地靠近心上人坐下。
想要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只对贞姐儿一心一意,可又没有底气,只好用长着粗茧的双手把衣服搅得皱巴巴。
纪氏跪在下首,目瞪口呆地看着英俊高大的帝王用那双含情脉脉的眸子,盯着风姿曼妙的皇后。
帝王厌恶嘲讽的眼神瞥过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
好像她还是那个只能藏在犄角旮旯里偷窥的罪奴,仿佛是水沟里东躲西藏的臭虫,永远低人一等!
一瞬间,曾经在浣衣局泡得双手起皮浮肿,被老太监压榨克扣份例的种种屈辱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明明她已经是皇上的宠妃了啊?!
纪氏完全忘记了万贞儿一双冰冷地能把她冻伤的竖瞳,勉强勾起一抹笑容,哀哀切切地开口:
“皇上,你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忘了吗?我是你最爱的纪淑啊!”
朱见深喉头一哽,轻飘飘的眼神扫过狼狈不堪的纪氏,眼里闪过一丝快慰和杀意:
“那你说朕该用什么眼光看你?朕一直爱的唯有皇后一人。你算是什么东西?”
纪氏本就早有预感,现在只不过是更清醒了几分罢了,不免慌了心神。
被捧在手心里,金尊玉贵高高在上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美好,下人的胆战心惊,一人之下的高高在上,执掌生杀大权的快意深深地让她着迷。
她回不去了,她再也不愿意变回阴沟里的老鼠,任人欺凌的老鼠!
纪氏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疯魔地撕扯起自己的头发。
忽然想起什么,猛得扑倒旁边的少女,直勾勾地盯着对方那双邪气的眼癫狂地质问:
“玉娥,求求,求求你再帮帮我!你再帮我下个咒,好不好?快,皇上就坐在那儿,你再帮我下个咒,就用那个什么祝由术,就下一个——”
眼见对方没有反应,纪氏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痴痴流着眼泪,嘴里还不忘连珠串一样噼里啪啦地尖叫:
“啊啊啊!你怎么不帮我?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啊!你这个贱人活该死在外面,一辈子也别想回苗疆,哈哈哈哈!”
万贞儿接过当朝皇帝亲自剥的瓜子仁塞进嘴里,若有所思地抬头看了李玉娥一眼。
李玉娥的眼里浮现一抹戾气,落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一道红光闪过,纪氏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