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坐在那片焦黑的废墟中,放声大哭。
将莽汉救出来之后,二当家的也没去搭理妇人,只管自己扒开莽汉的衣衫细细地检查他是否受了伤,但发现他只是喝多睡着了,也就放下心来。
卫子孝的目光在这两个山贼头子之间转了几次,他虽是明白了,可总觉得这二人在一起有那么些不尽如人意。
这二当家的,虽说不上有多风流倜傥,可可算是模样端正。可是反观那莽汉呢?皮糙肉厚不说,而且行为举止又粗俗不堪,真不晓得怎还会有人喜欢这样的男人。要说非得喜欢,应该喜欢封一那般俊逸的男子才是。若要不然,就如思卫那种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也成啊。
忽然,躺在地上的莽汉动弹了两下,抬手扯着二当家的衣袖不放,只听“撕拉——”的一声,二当家的衣袖被莽汉给拽了下来,露出精瘦有力的胳膊。
卫子孝本并没有在意,只是古铜色的胳膊上有个怪异的疤痕,哪个疤痕的样子熟悉得很,卫子孝愣神,盯着那疤痕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解下腰上挂着的那串琉璃珠子,大步上前,将琉璃珠子按压在二当家的手臂上。
二当家本想甩开卫子孝,可发觉对方的内力深厚,按得他手臂发麻。他也害怕卫子孝会把自己的胳膊给拧下来,于是便咬着牙盯着那串琉璃珠子。
卫子孝摆弄了一会儿,才将琉璃珠子和那快伤疤的痕迹给对上。
卫子孝大惊,难道这个人就是前教主失散的儿子,自己的表哥?
“你本名叫什么?何年何月何时出生?”
二当家的沉默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对卫子孝说道:“你随我来。”
卫子孝挑起眉眼:又去?
二当家的望着那一片焦黑的废墟,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出生的,前任当家的把我给水里捞出来的时候,我身上就这么一块疤,还有一张银票。这么多年了,山寨就是日子最好不过的时候,谁也没有打我那张银票的主意,他们都晓得,没准那张东西上会有我父母的或者是别的家人的消息。只是,天不遂人愿,那张银票,怕是也毁在这场火事里了吧……”
卫子孝心想,弱真是如二当家所说,这件事情只怕真的有些玄。
按照道理来说,前教主的亲骨肉找到的话,教主之位理应由他来继承。可是现如今他才坐上这教主之位没多久,退位让贤?
教主之位么,定是能者而居之了!
细细琢磨之后,卫子孝却是对着二当家的笑道:“若是没有弄错的话,你应该就是我表哥。想来茫茫人海中,这样相逢倒是一种缘分,无论是与否,二当家的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们便已兄弟相称,怎样?”
二当家的一愣,盯着卫子孝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我叫卫子孝,你呢?总得有个名儿吧。”
“卫子孝?松鹤山庄四公子?”
松鹤山庄,二当家的不止听说过,他甚至觉得当今武林之中,唯有松鹤山庄庄主卫擎苍才可称得上是仁义大丈夫。得知眼前的人竟然是卫擎苍的儿子,先前对于卫子孝那一身高深的内力现在也不再怀疑,在他看来,卫擎苍的功夫那么高,他的儿子功夫高也是理所应当。
只是,自己真是卫子孝的表哥,那么自己和卫擎苍岂不是也套上了关系?
卫子孝见他脸上神情瞬间变换了好几种,心里也猜着了几分,不由得冷笑:又一个被卫擎苍那个伪君子给骗了的可怜人。
若是让前帮主晓得他的儿子竟然视卫擎苍为英雄,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呢?
“对,我就是那个卫子孝。”卫子孝对他笑得和善,“把山寨散了吧,做点小买卖都比这个强,而且被官府盯上了之后,免不了会吃些苦头。”
“其实寨子里的都是别处逃荒过来的,就是想不出别的生计才走上这条道。而且……”二当家的看了一眼地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当家,却是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卫子孝掏出一张银票给他,说道:“我这倒是有些银两,你可以带着做点小本买卖,弄个铺子,这样寨子里的人也好安排。”
二当家瞅了一眼那张银票,一万五千两,这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可以在城里买个宅子,弄个铺子,足够他们这些人过日子了。
“这……”二当家犹犹豫豫不愿意接,他毕竟是个汉子,这种施舍来的钱,他觉得有些烫手。
“既给你,你便拿着!咱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卫子孝将银票塞入二当家的手里,能够用钱将人打发了,挺好。而且如此一来,这个人必定视自己为大恩人。
卫子孝这心里头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直响,他倒是有些庆幸让他先找到了这个人。
不远处,封一手里拿着一张还烧毁了一点的银票,他借着灯笼的微光将那张银票看了一遍,然后不动声色地藏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上的泥灰,他笑呵呵地朝卫子孝这边走来。
“师兄。”他见卫子孝和那二当家聊得甚欢,心里不由自主地也开始琢磨起那张银票的事情,说不准,往后会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