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内人,俸禄也涨了吧?我给你做的食物总共花了十两银子,你每个月还我两升白米。那么一年,再加上辛苦费,你还一年半就可以了。你我之间一定要算清楚,别忘了在这儿做个标记,免得以后麻烦。”
“我说嘛,你这个铁公鸡怎么这么大方,怪不得……刚才还说什么娘家母亲……”
“我只是想告诉她一个道理,天底下没有白吃白拿的好事。要想在宫里生活一辈子,必须坚强而且毒辣才行。”
“喂,你这个吝啬的婆娘,从你身上真是一根毛也甭想拔下来。”
就以这每月两升白米换来的食物代替野草莓,长今来到母亲的石头墓前。从最初的约定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深秋时节的山脚下已经没有了野草莓,只有麒麟草依然茂盛。
无忧无虑奔跑在白丁村后山上的懵懂时节,她喜欢和男孩子们打赌看谁捕到的蝴蝶更多。如果谁能找到成堆的麒麟草,谁就算赢了。因为他们都知道,一种名叫红珠绢蝶的蝴蝶定会在那里产卵、吮吸花蜜并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娘……”
长今在母亲坟前跪拜磕头。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洞穴里的石笋与十年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当年的八岁小丫头已经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堆起来的石头仍如十年前一般冷漠。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既不成长,也不消亡,因为它们没有悲伤。既然没有悲伤,当然也就不会有任何表情了。
她是一个温柔的妻子、善良的母亲。尽管做宫女的梦想破灭了,然而降生于她那挫败梦境的生命如今正站在她的面前。正如麒麟草养育了红珠绢蝶,每一个生命都会养育另外的生命,而作为宫女却不得不违背这条天理,站在母亲的石墓前,长今彻骨地感受到了这一点。然而,人能孕育的难道就只有生命吗。长今强忍眼泪,回想着自己的梦想,也许从来到人间那一刻起,这个梦就已经在自己的心底扎根了。
成为御膳房内人之后,长今开始接受正规的料理训练,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大王突然降旨,原来预定五天后进行的狩猎活动提前到第二天。这个消息顿时让御膳房忙得天翻地覆。
内侍府慌忙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食物清单。最高尚宫指定了由韩尚率领前往猎场的内人名单。今英到保管银器的别监那里取银制餐具,长今则到司饔院去取材料。韩尚宫和闵尚宫对照食物清单,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包括调料在内的各种料理材料。
大王打猎一般定于十二月的腊日*(冬至之后的第三个未日,例如,己未日、乙未日等——译者注)左右,并由内殿烧厨房准备内餐带去打猎,回宫后做腊日汤,这是惯例。今年的狩猎日期没有选在腊日,看来是大王的情绪不好。
当中宗还是晋城大君的时候,曾与慎守勤十三岁的女儿成婚。自从慎守勤的姐姐成为燕山君的后宫,慎守勤便从承旨一路攀升到左议政,他不但是大王的娘舅,更是大王最亲近的心腹,权势赫赫,不可一世。燕山君之所以没有杀死同父异母兄弟晋城大君,也与他是爱妃的侄女婿不无关系。当朴元宗密谋反正,拥立慎守勤的女婿晋城大君时,慎守勤拒绝了。中宗反正成功之后,慎守勤被柳子光一党杀害。对于慎氏来说,丈夫荣登王位之日,即是父亲面临死亡之时。
晋城大君登基不久,便开始讨论册封慎氏为王后的问题,却遭到反正功臣的强烈反对。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说慎氏的姑母原来是燕山君的妃子,父亲则是燕山君的娘舅。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害怕慎氏一旦成为王后,便会为死去的父亲报仇。终于,慎氏在丈夫登上王位后的第八天,被逐出宫。
面对反正功臣们的重压,中宗不得不抛弃了糟糠之妻,然而他却瞒着臣下将自己最喜欢的马匹送给了慎氏,这也是他不忘夫妻之情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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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今》第八章姮娥(4)
慎氏亲手为御马做粥,一边对马诉说起了自己心中的感慨。
“你是个牲口,我还能见到你,可是大王殿下却不能到这里来。你要吃饱,回去好好伺候大王殿下吧。”
面对那些将自己拥立为王的功臣们的压力,中宗不得不赶走了慎氏,但是大王对慎氏的感情却是特别的。慎氏被逐出宫以后,住在河城尉郑显祖的家里。为了能够眺望景福宫的楼阁飞檐,慎氏经常独自跑到仁旺山上。大王在相思难耐时也会登上宫中最高的楼阁,远远地注视着那一边。慎氏的娘家人得知这件事以后,为了看起来更加显眼,便把慎氏的大红裙子铺在岩石上。然而后来,慎氏的住所迁到竹洞宫,两人之间的想念之情也就彻底断绝了。慎氏与中宗经历生离死别,至死也没有再见到这个令她割舍不下的人,含恨离开了人世,只留下一段仁旺山裳岩的传说。
忠诚地策马往返于前后之间,统帅御驾队伍的人正是内禁卫从事官闵政浩。他唤马的技术和身穿官服的模样显得相当沉稳,当他发现长今跟在队伍后面,眼睛就更加明亮了。
狩猎场上文风不动,万里无云,秋日的阳光灿烂地普照大地。在中浪川与汉江相接的辽阔平原地带,早在朝鲜初期就修建了养马场。从夹在河流之间、绿草青青的马场洞,到沙斤洞、踏十里、杏堂洞、纛岛,这片广大的地域用来放牧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纛岛也是国王检阅军队的地方。每逢有重大活动,首先要把作为活动象征的纛旗插在这里,所以得名纛岛。
青草荫荫,绿柳成排的纛岛上,大王纵马跑在队伍最前面,身后的王室贵胄和臣子们列成一排。
“谁打到最大的野兽,重重赏赐,大家努力吧!”
锣鼓声惊天动地。大王手握缰绳,纵横驰骋。
“鹤翼阵!”
闵政浩一声令下,内禁卫军官立刻组成仙鹤翅膀的阵形,围绕在大王身后。
在一排溜遮阳篷里,长今一边洗菜,一边倾听着逐渐远去的马蹄声。闵尚宫尝了尝肉汤的咸淡,然后摇了摇头。
“很奇怪。”
调方赶紧接过来说道。
“为了除去怪味我又多放了点儿酒,可这怪味还是除不掉。”
闵尚宫和调方不停地舀汤品尝,每次尝完之后都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韩尚宫也过来舀了一勺,然后把头扭向一边。
“拿把大勺子来!”
调方拿来大勺子,韩尚宫在筛骨汤中不断搅拌,同时观察肉汤里的材料。沾在筛骨上面的指甲般大小的白色油块看来有些异常,颜色微微发蓝,比一般油块要硬。
韩尚宫取了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