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寒冷,锋利,这就是安纲后代的得意之作“秋霜”。
家臣毕恭毕敬的递上了它,然后寒芒如秋霜一般冰冷的刀剑被浓姬拿在手里。
陌生的,并不趁手的触感,饰有长寿松和美浓菊纹样,还未出鞘就能感受到的精美,只不过有些碍眼。
美浓菊是浓姬故乡的特有品种,象征着思念故人,刀与菊花本来就有两种解读。
菊本身就是死亡的化身,而刀无疑是通向死亡的桥梁。刀成为了菊的工具,菊化为了刀的目的。
它比曼珠沙华更能象征往生和死亡,只不过,来自美浓的花朵和浓姬的孩子,难道终将会在一个地方长存。
家臣注意到浓姬过长的注视,在提醒下,浓姬这才回过神来。
周遭还是诵经声,只不过浓姬已经渐渐习惯了一下又一下规律的日本钵的敲击声,平稳没有情感的诵吟。
比叡山延历寺的僧人在下葬后就会离开,浓姬的孩子在下葬之后也不会再存于世间,只有一振冰冷的刀剑陪着她。
浓姬没有揭下她盖在枫身体上的被衣,被衣那就是女子出行时会披在头上的外衣,轻薄如纱质一般。
只不过这轻透的衣物太沉重了,她甚至颤抖着双手在靠近时却又退缩,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衣物上突起的身体。
平静的恍若是睡着了一般的面容,只不过太僵硬了,扶上双手时,就像是永远也捂不热乎了一样。
冰冷,僵硬,死气,丝毫没有平时调皮捣蛋的灵动。
恍惚间去呼唤,再一晃眼,仿佛是她又回到了这里。一回神却只能面对一副已经僵硬到不能再僵硬的躯体。
“心心念念的刀剑,母亲给你带回过了。”
枫那一双小小的手被交叠的放好,像是想让她感受到,甚至于母亲的手牵着女儿僵硬不能屈伸的手,抚摸着刀剑的模样。
“叫秋霜,你一定会喜欢的,等待我的母亲的时间会非常的难熬,让它好好的陪着你吧。”
秋霜是枫树的别称,是极为用心的称呼了,就算以后长眠地下也能保护自己了。
浓姬不舍的絮叨着,手一点一点的抚上那被包裹着的冰凉,如果不能再见面的话,那些痛苦只会反噬到留下的人身上。
她的不舍与难过好像都太过于沉重了,甚至于这个孩子死后也会有忧虑。对于一个母亲来讲,上天的恩赐被收走的了,那绝对是恍若是抽皮扒骨一般的痛苦。
相传,说夭亡的小孩会因令父母过于伤心折寿而不能成佛,故被惩罚在三途河边的一片“赛之河滩”上堆小石堆为父母积德。
但每次堆起来的时候就会有小鬼出来搞坏,欺负他们推倒他们的小石堆。就这样循环往复永无止境,他们永远也堆不起来小石堆。
那些小孩凭着对尘世的眷恋一直进行着徒劳无功的努力。
但是地藏菩萨同情这些小孩,让他们躲进袖子里听经,并且诵经超度他们。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她不想自己的孩子过早离开了自己的身边,她不想去收敛自己生出的骨肉的骨灰。
夜夜哭泣,日日悲伤,倘若是一个游魂,好像不知何处为家乡,漫无目的的悲伤停留。
像是已经凋零成为蜷缩的恶臭花朵,尽管有明艳的阳光和近在咫尺的雨露,却因为根系的悲伤和绝望深深的哭掉了自己的花瓣。
如果真的有赛上之河滩,那么请一定不要在那里停留,福德和因果就算是再怎么悲伤和不平,母亲都会像是接纳你的到来那样去包容。
她在这段时间问过停留的僧人。
[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能再一次转世到我的肚子里吗?]
那是她神情恍惚,面容上带着狼狈的泪痕,悲伤的情绪排山倒海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