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无端又起了阵惧意,我敛回心神,算了,没什么可想,从现在开始我乖乖做人,不去招惹是非,相信没人会无缘无故找我麻烦的。
从包袱里拿出几张药材单子,一一清点了下,明日进了上春城就要着手准备第一次换血去毒了。好在孙神医跟宋闲情况不同,那时候我急于脱身,想将宋闲的血清理快些,而孙神医的话,我可以隔上几日为她清换一次,无需用上锁魂花那类难寻的药材。不过关于我的补血良方,倒要麻烦作为大夫的她了。
第二日一早,伙计挨门送来洗脸漱口的水,并说巳时不出门就算两日房钱,不退押金,我本还想再睡会儿,不得不撑着困意从床上爬起。下楼后才知道,得到这种“礼遇”的人不多,全是出门在外,武功看上去就不怎么样的女子。都说江湖人心险恶,恃强凌弱,果然啊果然,但我还是很不甘心,拉住那个伙计:“我好不容易长得这么漂亮,倾国倾城的,就没点特权?”
他估计没遇到过这么厚脸皮的女人,愣了愣,脸红了下:“你又不是我媳妇儿,长得漂亮关我什么事,要不……你嫁给我?”
珧儿立马呸他:“想美事呢。擦你的桌子去!”
上了马车,孙神医将帷帽摘下,帽下的脸容貌清秀,淡若秋菊,我微微一愣,她道:“现在出门再这套行头多有不便,也不用喊我神医了,叫我素心吧。”
“可是你这脸皮。什么时候……”
她随意摸了摸:“早上去寻的女尸,刚入殓不久。”
珧儿低呼:“女尸?!”
我怕吓到珧儿,没敢说,孙神医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假面皮只能从死人脸上剥下,我用药草清水处理过,你不必害怕。”
珧儿惊恐的掩住嘴巴,忙掉头望向另一边窗外,不再说话。
静了好一会儿。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问道:“你去上春城,是为了去画筑岭么?”
她眉梢微挑:“你如何得知?”
“你要我帮你破阵。总得先告诉我那边的情况。我好准备些巫器。”
“巫器?”她柳眉轻蹙,而后摇头:“具体我描述不出,去了你便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画筑岭?”
她脸色一沉,清冷的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继续问:“是因为毒谱么?”
“毒谱?”
“看你样子是不知道了。这样正好,我听说很多人都在往那儿赶,我们能否在城里先呆上几日,等……”
她冷冷打断我:“田姑娘,我只是让你帮我破阵。其余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也没了好脾气:“什么叫不劳我费心,这一趟也关乎着我的安危。谁知道你让我去油锅还是刀海啊,我有权知道!”
她看向窗外:“我是要去画筑岭,但我走的那条路无人知晓,我不会让你送命的,你放心。”
“既然没有危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你这样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既然我不愿说,你为什么还要问东问西,你这样咄咄逼人有什么意思?”
说完闭上眼睛假寐,摆明了不会再理我。
我气得肺都要炸成七八瓣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怪人!我欠她了还是亏她了,怎么当初就没现她这么讨厌,好想把她搓圆揉扁踩上一顿!
珧儿轻拉我的衣袖:“姑娘……”
好在今日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芳草清香,加上珧儿能说会道,不停逗我,否则我的肺真的要开成一朵花了。
车夫没走官道,从乡间的小径穿过,珧儿说此处离上春已算很近了,再大约两柱香的功夫就能到。又颠簸了一段路后,眼界忽然开明,前方出现了一潭碧水湖泊,珧儿回身拉我:“姑娘,那边就是郴州的祭英坛!”
举目望去,湖对岸的青山土坡上有座高耸浩大的白玉石台,路口应在石台的另一侧,说是祭英坛,其实是方横宽百里的地下坟场,那是先烈征人的埋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