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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1页）

&esp;&esp;像不得不在路上前行的旅客，坐在老式的皮卡车里，一直在路途中颠簸，头顶是满天星光，她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流星，然后，沉重的眼皮垂下，她快要坠入深渊黑暗。

&esp;&esp;夜半，她口渴醒来，迭声喊渴，很快，冰凉的杯沿碰到唇，她咕咕咕一饮而尽。

&esp;&esp;重新靠回他胸膛，正要再度沉睡，某道意识苏醒，她艰难睁开眼皮，星子般的眼里满是忐忑和期待：“我爸——到底说过什么？”

&esp;&esp;林季延在黑暗里沉默片刻，这才沉着嗓子说：“他要我爸照顾好你们母女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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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本来迷迷糊糊眼皮都撑不开，听到这句话后，许愿的瞌睡虫立刻全部跑光，猝然睁眼，望着他的清亮眼睛满是诧异。

&esp;&esp;两人早有默契，林季延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沉吟道：“你猜的没错，接到电话的确实是我爸。”

&esp;&esp;许愿倏地坐起，这件事于她太过重要，因此完全没法用刚才这样慵懒亲密的姿势和他谈话，直觉这线索很关键，但此刻想来，又疑点重重。

&esp;&esp;她脑子乱糟糟的，花几秒消化了刚才听到的信息，起先完全是懵的，她爸这是在临终托孤吗？可是怎么可能？他心怀理想，有他一直热爱的事业，曾说过要跑新闻到退休，陪着她时永远是乐观开朗妙语连珠的，偶尔打趣说男朋友可以多谈，但老公的人选一定要经他把关，他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要她一生幸福无忧，她要是不想结婚也没关系，他这个老爸养得起她。

&esp;&esp;“你爸不是喝醉了想不起来？”。

&esp;&esp;“他说那天和客户喝了不少，回酒店就躺下了，接到这个电话是半夜，他醉了听得云里雾里，那边很快挂了，警察找到他时他也没提供什么有用证词，因为确实记不清，这些年也一直在琢磨这通电话，今年陪着赵晓曼看一个电视剧，突然就想起你爸挂掉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esp;&esp;“就是这一句。”林季延事无巨细地坦白，两人都没睡意，他也没开灯，在黑暗里思索整件事，“这是你爸说话的风格吗？”

&esp;&esp;“不是。”许愿很肯定地否认，“他意志力很坚强，绝不是那种会想不开的人。”

&esp;&esp;“除了和我妈那段婚姻，默许她带走我，他再没有为

&esp;&esp;阳光炽烈，暑气正盛，城市大多人都愿意躲在家里的空调房，许愿和林季延却顶着大太阳去了一趟云深寺，夏日的云深寺依山傍水，温度比市区低好几度，淙淙溪流水涧就坐落在寺庙旁，成了不少家庭周末出游的首选，又能拜佛静心又能带娃避暑玩水，云深寺确实是个好去处。

&esp;&esp;因为有默契，两人牵着手，话不多，把各个宝殿走了一遍，在各路菩萨面前，双手合十，面目虔诚。

&esp;&esp;如林季延所说，许愿一不求财，二不求名，只求一个真相大白，再求一个人间奇迹，人降落在世上，受苦也许是常态，但在许愿看来，她爸的一生实在是太苦，为事业受过罪吃过苦，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做了快十年的植物人，一定不是他本愿，人世间那么多苦楚，他偏偏尝到了最苦的那一味，她作为女儿，真的心疼他。

&esp;&esp;“这几年常来？”

&esp;&esp;林季延撑开遮阳伞，两人躲在阴凉下，仿佛置身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慢悠悠走在石板路上。

&esp;&esp;“一年会来上几次。”许愿回忆这几年，“同事说灵，头一年跑得特别勤，这两年心思淡了，但还是会来。”

&esp;&esp;跟他一起烧香拜佛，则是第一次。

&esp;&esp;放在三年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时间磨平了棱角，许愿不得不承认，也许她终于学会和自己和解。

&esp;&esp;不再把这个世界清楚定义为黑与白，黑与白之间还有中间地带，因为这中间夹杂着复杂的人性，她逃不过人性的怪圈，最终还是陷了进去。

&esp;&esp;这段关系，如烈日，也如清风，他们纠葛了很多年，许愿曾经意志坚决，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她的意志力松动了，她不知道未来何去何从。

&esp;&esp;她的未来，只能交给时间。

&esp;&esp;他们在寺里吃了一顿素斋面，清淡爽口，吃得很舒服，后来出了寺庙，见许多孩子在大人的陪护下光脚踏入溪流，漫天嬉笑，许愿半推半就，脱鞋泡了一会儿冰凉的溪水，听着泉水叮咚，漾开舒畅笑意。

&esp;&esp;她不知道在自己徜徉天地时，有人悄悄按下快门，将她眯眼微笑的画面定格。

&esp;&esp;但最终还是被她发现，照片实在拍得够美够有意境，她竟然舍不得叫他删。

&esp;&esp;两人各自鬼祟心照不宣，下午唐浣在微信里语音问她晚上回不回来，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诡异相遇，许愿犹豫一秒后说回来，林季延随即在鼻梁上架上墨镜，高冷莫测的态度。

&esp;&esp;一切都很自然，他一言不发将许愿送到她小区门口，许愿知道他总要说点什么，迟疑看向他，两人眼睛撞上，他果然开腔：“这房子租期到什么时候？”

&esp;&esp;“还有半年。”许愿没料到他问起这个。

&esp;&esp;林季延点头表示知道，伸手将落在她脸颊边的碎发捋到她耳后，“不要再续租了。”

&esp;&esp;“这周我出差多。”他并不是商量的语气，“周末来接你。”

&esp;&esp;许愿嘴唇动了动，发声困难，想问他们这样算怎么回事，如果她不续租，是不是就要搬去和他同居？如果她拒绝，他又会有什么样的回应？

&esp;&esp;似乎听到她心声，林季延手掌拍拍她脑袋：“又在纠结什么？我们只是分开，但没有分手。”

&esp;&esp;轻轻松松一句话，就将乱麻厘清，也定义了两人现在雾里看花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