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方家的人里,至少还有我姊姊不认为爸爸是被我害死的,所以她才会偷偷来表示一下她的关心,但今天,就在十五分钟之前,我才知道原来她也认为爸爸是被我害死的。别人我可以不在意,但我自己的亲人,他们竟然都认定爸爸是被我害死的!」
「因为他们没有人愿意承担起那份罪,只好往妳身上推。」
「……那你认为我爸爸是谁害死的?」
「他自己。」
「为什么?」
「开快车的是他自己,不是别人。」
方蕾猛然抬头,一脸愕然。「耶?」
靳文彦垂眸俯视她,莞尔。「妳以为我会说是他自己决定要帮妳大伯逃亡的,所以该怪他自己吗?」
方蕾直点头。「宋巧莲是这么认为的呀!」
靳文彦淡然一哂。「不管他做的事是对或错,如果当时他不开快车,现在应该还好好的活着,所以问题不在于他是到哪里去做什么,而是他开快车才会出车祸导致死亡的。」
方蕾怔忡地看着他好一会儿。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耶!」
他松开一臂,将她往沙发那边带过去。「因为妳已经习惯他开快车了,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有时候它会把不正当的事转变为理所当然。」
顺势在沙发上落坐,她依然偎在他胸前,像是祈求安慰的小娃娃。
「妈妈常劝爸爸不要开快车,但他就是不听!」
「所以,那是他自己的错,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错。依旁人的语气来说,就是:谁教他要开快车!」
她仰着眸子瞅住他又看了好片刻,忽又把脸儿埋进他怀里。
「老公。」
「嗯?」
「谢谢。」
这是头一回,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摆脱那份害死爸爸的罪恶感,不一定什么时候,但,终有一天会的。
转个眼,又面临期末段考的紧张气氛,方蕾是个用功的学生,段考时更认真,但这次段考,她却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念书。
「妳要休学?为什么?」宋巧莲难以置信的尖嗓门怪叫。
方蕾拍拍自己的肚子,苦笑。「我怀孕了。」
「怀孕?」宋巧莲差点昏倒。「白痴啊妳,干嘛这么早生孩子嘛?」
「因为我老公说过他是因为祖母催他结婚他才结婚的,那老人家催晚辈结婚通常都是为了想抱孙子嘛!」方蕾垂头丧气地说。「所以当他问我需不需要避孕时,我才跟他说不用,没想到我一怀孕他就要我休学。」
「妳没有跟他抗议吗?」
「没有。」方蕾摇头。「我老公不是那种老婆怀孕就不让老婆念书的人,我猜是如果我真的挺着肚子上学,他祖母发现之后会啰唆吧,妳知道,老人家的想法都很古板,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好让他为难呢?」
「那……」宋巧莲无措地抓抓头发。「只好明年再复学啰!」
「我也是这么想,晚一年而已,想来不会差太多吧!」
「那暑假时妳也不能跟他一起出国了吗?」
沮丧骤失,方蕾突然眉开眼笑起来。「不对,他真的要带我出国去玩耶!嘿嘿嘿,我就猜是这样他才会叫我学荷兰语,他说手续都办好了,我这边学期一结束,隔天就要带我出国,可能是去荷兰吧!」
「什么时候回来?」
「我哪知道?他又没说!」方蕾咕哝。「不过他每次出差都去一个星期到十天左右,这回大概也差不多是这个天数吧!」
「记得带礼物回来给我喔!」
「没问题!」
结果礼物是寄回来给宋巧莲的!
第一次出国,第一次搭飞机,方蕾好像第一次展翅飞行的小鸟一样兴奋,从出门到上飞机,一直叽叽喳喳个不停,亏靳文彦有那份耐心容忍一个活动噪音在他身边破坏安宁。
「哇,哇,还有个人电视耶!快,快,教我怎么操作!」
「安静一点!」靳文彦仿佛哄小孩一样斥责她。「等起飞后再教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