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留在旭糖吗?”
“的确曾这样拜托过您,可是,我根本没想麻生经理会走那一步。事到如今,我再继续留在公司,并且被提升,恐怕在麻生家面前有点不妥。所以,能不能把我们的约定换个方式兑现?”
“你的意思是……”
“我想,市原康采恩是立石先生的后盾,可以在别的适当的公司里给我找一个职位的。”
“没想到你对麻生的家属竟如此顾忌!”立石俊辅手里夹着香烟,两眼毫无表情地盯着烟雾,说。
“我与您的处境不同啊,不得不做出一点忠顺的样子来。当然,我永远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只是把我们的关系隐蔽一段时间,对今后的事业也是有好处的。”
“行,我考虑一下。”立石俊辅截断户坂泰三的话头,把香烟朝烟灰缸里一按,站起身来。
立石俊辅认为:人生就是斗争。什么正义啦,道德啦,这类冠冕堂皇的东西都不过是儿章的玩具。他打心里厌恶户坂泰三这种粘粘糊糊、低三下四的小人。户坂泰三充其量是个奸细,如今旭糖已经搞到手,对立石俊辅来说,他甚至连破砖烂瓦的价值也没有了。
闲话栏之争(1)
1
调查记者伯特·安东尼住进了威尔希尔大街的大使旅馆,这是他对自己离开洛杉矶前最后一晚的庆祝。他手里只拎着一只棕色的纸袋,里面装着一尊奥斯卡塑像。这尊裂纹斑斑、色泽退尽的塑像还是他一个月前在洛杉矶闹市区一家当铺里花十五美元买来的。从那时起,他就把这尊塑像视为带来好运的护身符。伯特买塑像时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囊中只剩二十美元。可就在当天下午,一个名叫哈罗德·蒙默思的英国人突然打电话找他,问他是否愿意前往纽约为一家报纸撰写闲话专栏文章,周薪为一千美元。
听到这一聘请,伯特不胜惊愕,半晌说不出话来。他频频点头表示同意。电话线另一端的蒙默思自然看不见这一切,就又问了一遍。伯特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神,回答说他愿意。
奥斯卡,带来好运的护身符。它的出现意味着伯特从此将摆脱困境而踏上生活的坦途。伯特就是这么认为的。蒙默思是个出版商,世界上七个国家有他办的报纸。他刚买下《纽约考察家世界》报的全部产权,今后伯特要为之撰写闲话栏文章的就是这份报纸。蒙默先付了两周的薪金和去纽约的路费,这就是说,他伯特从此再也不会沦为银行的透支户,也不会拖欠房租了。这些都是奥斯卡带来的。
因为有了奥斯卡,伯特从此不必再为躲避收款代理人那帮恶棍的敲榨勒索而每天易地停车了。奥斯卡使伯特结束了报酬微薄、荆棘丛生的自由调查记者生涯,开始一个报酬优厚而固定的职业。
奥斯卡还意味着他将告别加利福尼亚。年初,就是在这里,报社的编辑和政客们串通一气,扣发了伯特耗时近三个月写成的一篇报道。这篇报道本来也许可以使一个身陷囹圄的无辜妇女重获自由,至少也许可以使她得到重新审判的机会。只因伯特是个自由调查记者,公用电话间和小汽车的前座常是他的办公室,扣发伯特的文章简直易如掌。伯特既无有势力的报社作后盾,也无人解囊相助。在他因这一报道纠纷锒铛入狱后,更没有一群声名显赫的律师为他的出狱而奔走。
感谢奥斯卡,眼下的伯特已经有了后台。哈罗德·蒙默思要聘请他到纽约去,使他成为明星,成为蜚声美国的作家。伯特与蒙默思签订了一份为期半年的带额外开支津贴的合同,还配了秘书,雇了助手。如果合同期满时蒙默思感到满意,伯特还可经续订一份为期两年的新合同,薪酬也保证逐年增加。伯特的全部工作就是为蒙默思提供富于刺激性、能引起争议的文章,以扩大报纸销售量,吸引读者,尤其是招徕商人出资登广告。 大使旅馆坐落在一块约有三十英亩大小的庭园当中,景色宜人。四周长满了高大的棕榈树,树叶被加州的烈日炙得枯黄。今晚在旅馆过夜,这使伯特益发清晰地回忆起遥远的黄金时代。
尼基塔·赫鲁晓夫曾在这里下榻,还有尼尔·阿姆斯特朗、约翰·肯尼迪和亨利·杜鲁门。就在这里,罗伯特·肯尼迪遇刺身亡。这事对伯特的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暗杀事件发生时,伯特还是大学三年级学生。这可怕的噩耗把他的心撕成了两半。悲痛促使他挥笔写了两篇文章投至校刊,字里行间充满了发自肺腑的谴责、痛苦和忧虑。洛杉矶一家报纸和国内一些报纸转载了这两篇文章。十天之后,伯特结了婚,离开学校,当了一名自由调查记者,不受任何报纸或杂志的约束。
婚姻维持了两年就破裂了。然而整整十年后,他才脱离调查记者这一行。
大使旅馆在伯特心里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他觉得对他来说,辞旧迎新的最好办法莫过于在大使旅馆度过临别前的最后时光。
伯特手捧护肤霜、牙膏、除臭剂和一把小巧的塑料柄剃刀向浴室走去。这些小玩意儿都是他在旅馆卖品部买的,他自己所有的物品都已运往纽约。明天早上他将带着身边唯一的财产——奥斯卡像和一张头等舱飞机票走出这房间,飞往大都市纽约。这一切全靠哈罗德·蒙默思的力量。蒙默思正张开双臂等着他去呢。
伯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咧开嘴笑。经过十年奋斗,他终于时来运转了。金钱,显身扬名的机会,终于来了。他今年三十岁,瘦长的个子差不多有六英尺高,左眉梢的两处小小的疤痕,鼻梁有点歪,那是在六十年代的一次###中被警察用警棍整的容。褐色的头发从中间梳向两边,披到衣领边。他是个自由职业者,不受他人左右,当然也不在乎留长发会遭什么非议。伯特精通业务,是个杰出的记者。他写的报道和文章发表在全国多种刊物上,还得过各种各样的奖品、奖章和奖状。然而他却心甘情愿地抛却这一切。正如英国作家塞缪尔·约翰逊所说:“笔耕者中只有傻瓜才不要钱。”现在伯特正站在生活的十字路口,他当傻瓜已经当够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闲话栏之争(2)
伯特还想起了贝弗利山庄的马球休息室,在接到蒙默思电话的第二天,伯特就在那儿和他见了面。
蒙默思五十二岁,个子不高,衣着考究。他的下巴向后缩,警觉的褐色眼睛几乎很少眨动,暗棕色的头发向左边斜分,梳理得一丝不乱。他穿着华贵的老式三件一套的灰色毛料西服,一条式样古老的怀表链斜垂在胸前。他总是那么客客气气,从不疾言厉色,但人们仍然不难看出他是个能绝对控制自己和他周围一切的人。伯特后来才看透,蒙默思表面上谦恭有礼、衣冠楚楚,实际上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他从不暴跳如雷、开口骂人,也从不失态,但他却心狠手辣,还没等你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置你于死地了。
“你的情况我调查过。”蒙默思说。“你既是一名优秀的记者,又是一名出色的作家。想来想去只有你才能胜任我们交给你的这项工作。况且你不属于任何报纸或杂志,因此你是我理想中的人选。你没什么坏习惯之类吧?”
伯特摇摇头,一心想着那周薪一千美元的六个月合同。
蒙默思往自己杯里倒了点茶,接着说:“报社里除了美国人,还有英国人和澳大利亚人。你不会觉得有什么不便吧?”
“不会,对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不会觉得什么不便。”
“报纸需要补充新鲜血液,增加一些了解读者心理、懂得投其所好的老手。当然也可能出现问题,比如我的地些人能否与美国人处得来之类的问题。不过那对你不会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