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背叛也只需要脑子一热而已;有的人,冷漠一生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偏偏,这些她都做不到。
冯骏既然特意打过电话来,最少现在,她也要替齐家琛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初春的天气,温度还很低;马路上*的,五寸高的小牛皮鞋踏在上面,踢踢踏踏地脆声响,那间医院,似乎怎么走都走不到门口。
正自苦闷,忽觉手臂上一疼;钟蕾一转头,看到那个正令她苦闷的男人一脸怒气拉起她就走。
“你干什么?!”她一扬手,齐家琛脸上更加冰冻几分。
“跟我走,这个地方不用你来。”
霸道到了这种地步,简直让人连气都气不出来。前一刻所有的心痛在这样蛮不讲理的霸道之下瞬间消失,钟蕾甩手退后几步。
“去探望谁这是我的自由,就像你来不来也是你的自由一样。你可以不来,却不能阻止我来。”
“自由?”齐家琛明明挑着嘴角,眼中的怒意却又更盛。“我跟你说你现在已经没有自由了。既然你剥夺了我的自由,那你也别想自由。”
即使是小学一年级最不听话的孩子也造不出这种蛮不讲理、毫不通畅的句子!钟蕾扬了脖子正要反驳,齐家琛一伸手直直指向了那间医院的大门,手指头都在生气。
“我买了花篮送她,我跟他那个什么未婚夫解释过了。这些我全都做了,按你的要求全做了!所以现在不许你进去!你听清楚没有?”
他的脸绷得紧,眉眼间郑重而严肃,非常具有威慑力;一张俊脸气鼓鼓的,倒显得那一对浓眉形状尤其漂亮。钟蕾看着看着,心里刚刚还翻腾不已的所有酸楚与忿意全都幻化成了蜜糖,她笑了。
“你确定你买的是花篮不是果篮?装着水果的花篮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说不清楚的高兴。齐家琛的心情却在她的笑容之下更加败坏了,看都不愿看她似的,扭头就走。
钟蕾望了一眼医院的大门,转回身忙叫一声“等一下”,匆匆追了上去。
事实上齐家琛的冰冷气场在将钟蕾送到她公司楼下之前就已经消失殆尽了。钟蕾也没有说什么话,安抚、感激、赞扬之类的更是没有一句,她只是像平时一样地坐在他车上、他身边,静静看着窗外,嘴角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
只是这样简单,齐家琛却觉得很舒坦。这一刻,这个男人觉得自己真是败了。
他忽然回想起昨天田大力跟他说过的话——女人最厉害的招式已经不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种低级伎俩。所谓入了境界的高明,那是杀人于无形、不知不觉就让你跟着她的意愿走,还是心甘情愿的。
她不会苦苦哀求你,更加不会用什么砝码来逼你,她让你发自内心就觉得她是对的、你是错的;不管你觉得她有多婆婆妈妈、多此一举,你却不得不坦白承认她所说的确实有道理。
齐家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天会被谁左右得这样彻底,从上幼儿园开始他就是最独立、最有主见的那一个。一种前所未有的郁闷与沮丧袭击了他的内心,他不再是坚定无畏的那个战士,他也变成了一个为了女人患得患失的呆瓜。
他憔悴了容颜,一路上车子开得有气无力,可是钟蕾到了公司临上楼之前回过头来敲了敲他的车窗,说了这样一句话:“领带歪了。”说着,她从窗外将手伸进来,轻轻一理,将领带摆正。
纤细、白皙的手指拂过他的颈下,于是这自怨自艾的呆瓜一时糊涂,又露出了令人措手不及的甜蜜表情,情意绵绵地道了一声:“中午一起吃饭?”
凭什么?他坚定不移的强大意志已经被眼前这个一脸纯洁、眸光清澈却又倔强无比、顽固不化的女人给弓虽。暴了,凭什么他还要这么快、这么主动约她吃饭?(请注意,是既快且主动)这一切,到底是凭什么?
可是不论齐家琛一路上再怎么纠结,当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是首先对着坐在他外间的女秘书说了一句话——“中午帮我在乾源居订两个位子,靠窗的。”
蔡小乐醒了。
醒来第一眼,看到冯骏正在用温毛巾为她擦拭着她现存的四肢中唯一算得上完好无损的那只左腿;第二眼,看到床头的桌子上摆了一个色彩缤纷的果篮。
奇怪的是,虽然她身上几乎没一个地方不是疼得厉害,这个倒霉的病人却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个庞大的果篮上面竟然还贴着售价198元的标签!
真是!对待一个已经生活不能自理的、可怜的病人,是谁竟能这么敷衍?买个果篮都不撕标签的么?
冯骏生出胡茬的一张乱七八糟的脸本是一喜,随即望到她的目光,他的容颜立时暗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