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丰乾平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五,莱县。
持续了大半个月的大晴天突然转阴了。
天空被厚厚的乌云覆盖,阳光连一丝头都露不出来,寒风呜呜地低吼。
一年一度的县学入学考核如期进行。
参加考试的学子们冒着严寒,缩着肩膀往考场跑。
街道上的行人比往日少了许多。
倒是县码头那边,自天色刚刚蒙亮,就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码头上停了五艘大木船。
岸边与木船接壤的长木跳板间是来往穿梭不停的扛货工,以及指挥大家如何摆货搬货的大小管事。
码头两边则是排了几里长的运粮车队。
“大家速度快点,再快点,之前你们每搬一件货是一文钱,今天一文五一件。
有本事扛多少货就领多少钱。”
码头上负责搬运的管事看了眼天色,扯着嗓子大吼。
码头上的搬运工一般一天能搬五十到六十件货,工钱比其他工作都要高一些,就是累。
管事的声音一出,原本的速度就不算慢的搬运工们的再次加速了,大步走变成了跑。
一件货多半文钱,若能比平常多搬二十来件,今天的工钱就整整比平常多出一倍。
在薪酬的刺激下,码头上的劳力们忘记了疲劳,来回的步子比平常快了许多。
没一会儿,大家伙的脸上,身上就开始往外冒汗。
倒是带着粮车、在外面排队等着交粮的各大粮铺东家、或者掌柜,一个个冻得在搓手跺脚。
“嘶,好冷,还以为今年是暖冬呢,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阳山镇的王掌柜也是其中一员,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嘀咕。
“瞧这情形,近两天怕是要下雪。”他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就在身后响了起来。
王掌柜的转头一看,只见许靖姚穿着一件浅紫色的兔毛领袄子,站在离他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才几天不见,这姑娘看上去竟然比以前白了好几度。
身高也长高了些,人也没那么瘦了。
面颊上多了点肉,俊秀的五官清晰的显露了出来。
不过是穿了件颜色稍微清爽明亮些的普通袄子,竟然有了几分世家闺秀的味道。
“姑娘怎么来了?”王掌柜愣了一会,才开口道。
“不是说过了,等你交货的时候,码头上我们会再见吗?”许靖姚笑道。
王掌柜……
你当时是这么说的吗?我怎么不记得?
话说他看到其他商家一个个备着那么多的粮食,心里是后悔的。
他家就三千担粮。
县里其他几大粮商,最多的一家竟然备了三万担。
码头上足足停了五艘船,那种大木船船一艘就能运三万担。
五艘船,也就是说今天胡人能从莱县装走十五万担粮食。
“掌柜的,你的钱都收到了吗?”正懊悔间,少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收到了,两天前胡人来验货的时候就把钱给齐了。”王掌柜回答。
正是因为钱给的痛快,他才愈发的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