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萧衡重重地拂袖,冷冷斥道,“不管分不分家,于情于理于律法,我娘的嫁妆银子也没你们的份。”
四老爷萧彻自是与萧循站一条战线,理直气壮地反驳道:“可府里的银子都是大哥败光的,子债母偿。”
“没错没错。”萧循附和道,“还是母亲惯着大哥,才会败光了侯府的家业,凭什么这苦果要我和四弟来尝?哼,反正我们是‘跟定’母亲了,谁也别想赶我们走。”
“……”
三位老爷吵吵嚷嚷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萧老太太只觉得两耳嗡嗡,一时有些恍惚,周围的一切似乎离她远去。
恍惚间,萧老太太眼前如走马灯般飞快地闪过很多画面,让她有种如临梦境的恍惚感。
梦中,她也站在这里。
不似现在宛如丧家之犬,而是全副大妆地等着进宫,耳边有人欢欢喜喜地恭贺着她:“太夫人,大皇子妃真是天生的好命格,金尊玉贵,以后福气还大着呢。”
这感觉实在太真实了,似乎是曾经发过的事。
忽然,萧老太太觉得袖口一紧,有人重重地扯了她的袖子一把,随即一道尖利的女音刺入她耳中。
“可笑。”萧氏摆出了长姐的姿态,用倨傲的口吻道,“庶子还想贪图嫡母的嫁妆,真是不要脸。”
尖锐的嗓音将萧老太太从恍惚中唤回了神,把她拉回了现实。
萧老太太只觉得胸口凝着一团气,环视着围在她周围的一众儿女。
曾经人人都羡慕她膝下儿女孝顺,儿孙满堂,现在她却觉得周围的儿女是如此陌生,像是一个个揭下了面上的假面具,露出了他们的真性情。
而自己就像是一口人人觊觎的唐僧肉。
萧老太太不快地甩开女儿萧氏的手,闷头先上了马车。
萧氏面色一僵,赶紧也招呼着女儿闻知微一起上车。
周围那些百姓议论得愈发热闹了,嚷嚷着“你看他们落荒而逃的样子,果然是不孝子孙被朝廷扫地出门了”云云的话。
萧燕飞微微翘了翘嘴角,笑如春风拂过柳梢。
萧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萧燕飞的身上瞟去,唇角几不可见地挑了挑,心口一片柔软。
他知道姐姐这般煞费心机的做戏做全套,都是为了他与烨哥儿,不想他们背上容不下长辈的名声。
见萧燕飞肩头沾了片残花,萧烁正要替她掸去,可才抬起手,就听到站在萧燕飞另一边的知秋低不可闻地说道:“姑娘,大皇子来了。”
萧烁听到了,萧燕飞也听到了,姐弟俩顺着知秋的目光朝松鹤街的街尾望去,几十丈外,大皇子唐越泽策马而来。
他不是一个人,身边还有两个穿着织金袍子,头戴宽檐尖顶礼帽的异族人,三人骑马沿着松鹤街踱着步。
知秋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半步,死死地盯着那个骑着黑马,留着虬髯胡的异族人,目光锋利似刀,锐气四射,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般。
她很快又收住了步伐,无声无息地退了后去。
侯府的大门口人声鼎沸,吵吵嚷嚷,根本无人注意到知秋的异状。
心神不宁的萧鸾飞又朝侯府望了一眼,就搀扶着丫鬟的手也上了马车。
“外祖母,”马车里头很快响起了闻知微局促的声音,“鸾飞表姐不是人,我……我不要跟她坐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