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他不实在;而是他真要将身份亮出来;别了尊卑;还怎么做朋友?
就是高文虎这里;能将尚书公子当成新朋友;也未必敢将自己当朋友。
沈瑞见何泰之越说越恼的模样;皱眉道:“寿哥即不说;定是有自己的苦衷;好朋友只当互相体恤;斤斤计较不是为友之道”
何泰之被说的抹不开脸来;嘟囔道:“我还不是为了瑞表哥抱不平瑞表哥读书这么紧;还抽出一日功夫请客;又专门找了我们来当陪客;这般看重新朋友。可寿哥这样装扮上门不说;连身份也遮遮掩掩的”
沈瑞道:“君子之交淡如水;何必刨根揭底?难道寿哥是公侯公子;就要趋而奉之;寿哥是寒门丐户;就避而远之?表弟向来不是那等挑剔门第的势利人;寿哥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有何要紧?”
何泰之被说的讪讪;对寿哥作揖道:“是我言语刻薄;给寿哥赔不是”
寿哥带了几分不自在;小声道:“没事;我不怪你我也有不厚道之处。
何泰之脑补一番;带了几分怜悯道:“你家尊长定是拘你拘的紧了;使得你正大光明交朋友都不敢……不过没关系;咱们私下里交好…等过几年大了;大人们就不会这样约束人……”
寿哥忙不迭点头道:“好;好;以后得了功夫;可要常在一起顽……”
这两个孩子;说话之间变脸;说话之间又好了。
沈瑞在旁看着直乐;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少年。若是让他像何泰之这样天性自然地寿哥凑到一处;他还真的做不到。
不过寿哥虽将何泰之当成小伙伴;可对自己也多了亲近、信赖之意;这就是沈瑞的收获了。
出了仁寿坊;看着高文虎与寿哥去了;沈瑞与何泰之方回转沈宅。
“瑞表哥;寿哥到底是哪家的?”何泰之忍不住问道。
沈瑞摇头道:“不晓得;观其气度;门第不会太低。我来京城的时间不长;表弟对于京城的公侯府邸知晓的多么?”
“勋贵与文官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有名望的几家时常传出些消息之外;其他人家外人知晓的并不多……”何泰之道。
何泰之也不过是一时好奇;即便勋贵与文官不是一路人;可大家眼下还小;并没有入朝;做朋友也没有什么可避讳处。
“是我鲁莽了;幸好他没答应过来沈家读书。这半日功夫;哪里听他提过读书?看来是不爱学习的;勋贵有恩荫;并需要走科举之路;一处顽还罢了;一块读书的话;未必能学到一起去。”何泰之后知后觉道。
沈瑞没有在意;要是寿哥能将沈家当成“学堂”;时常过来读书;他是乐观其成的。不过“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寿哥偶尔出宫放风有可能;时常出来的话不可能。作为大明帝国唯一的皇子与储君;一身关系到社稷江山;行动之间岂可轻便?
何泰之直接回家去了;沈瑞则是去了上房。
三太太已经带了四哥回去了;徐氏正笑吟吟地与一个婆子说话。
见沈瑞进来;那婆子忙从杌子上起身道:“见过表少爷……”
沈瑞听着这称呼;看着也面善;便道:“是姨母叫妈妈来接何表弟?何表弟方才家去了……”
那婆子堆着笑道:“我们太太打老奴来向姨太太报喜;我们姑爷打人进京报喜来了……”
沈瑞一时没反应过来;徐氏已经问道:“你们太太可说什么时候打人南下?”
那婆子欢喜道:“今儿上午接到信;太太就开始张罗;人手已经安排妥当;只等亲家老爷那边的消息;两家管事要结伴出京……”
徐氏点头道:“我晓得了;明儿过去给你们太太贺喜……你先忙去吧;我不虚留你……”又叫婢子赏了荷包。
那婆子乐呵呵地告辞了。
沈瑞才回过神:“母亲;是何表姐有身孕了?”
徐氏笑着点头道:“听说出了京就开始害喜;算下来正好是月里的孩儿;这是难得的福气。幸好她身体结实;走的又是水路;总算太太平平回乡;如今算下来已经五个月了……”
对于这个外甥女;徐氏始终有牵挂着。怕她念着前情;不能全心全意地服侍丈夫;夫妻之间生了嫌隙。如今有了孩子;徐氏的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沈瑞也跟着欢喜不已;却是站在王守仁的立场。
王守仁年过而立;而未有嗣;外头早有闲话。他妻在时;还有人说他是惧内;才没有纳侧延续血脉;等到妻故去;闲话就难听起来;不乏有质疑王守仁不行的。
如今何氏有妊;不管是男是女;之前的流言蜚语都不攻自破。
紫禁城;乾清宫。
寿哥早已换下那身百衲衣、那双百衲鞋;换了朱色常服;眉飞色舞地讲述着这半日见闻。
弘治皇帝笑着听了。
在开国历代帝王中;他子嗣最少;除了夭折的一子一女外;就只剩下眼前这一根独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