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太太离去;大太太便叫人传周妈妈进来;问道:“隔壁怎么说?”
周妈妈回道:“像是他们家得了准信;他们家老爷订下今年要放外任;如今只等着吏部公文下来。因在外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加上他们家老爷有了年齿;说不得在外任上熬到致仕;京中宅子他们就不典了。”
大太太点点头;道:“那就预备银子。”
周妈妈道:“太太;那是不是寻经济将宅子即将空出的消息放出去?”
大太太摇头道:“不用。这次宅子收回来。等收宅子的时候你带人去看看;到时好生翻修一遍……后头再修建个小花园出来……”
周妈妈听了;心中诧异;随即想到沈瑞身上。自己太太这是要给嗣子准备房子?
沈家如今宅邸是在老宅的基础上扩进了当年的西邻;如今再将东邻五进院子扩进来;就是三路五进院;可称得上是大宅。
这是器重嗣子呢?还是担心以后住的近了有摩擦?
周妈妈饶是大太太的陪房;也有些猜不准大太太的心思。
二老爷明rì即远行;当晚沈宅这里摆酒;给二老爷送行。
沈理、沈械等沈家子弟;都过来给二老爷践行;沈涌父子也来了。
明rì去松江的;除了二老爷之外;随二老爷同行的还有五房二哥沈琦与沈涌之子沈玲。
沈玲是被沈涌打发回去;亲自往三房老太爷跟前禀告沈珠之事;沈琦这里;则是受了长兄长嫂托付;回乡劝父母进京。
沈瑛虽还在庶常院;距离散馆还有一年功夫;未必能留在翰林院;不过想要谋个京官却是不难;这才起了接父母进京奉养的心思。
至于沈涌这里;在沈械跟前赔了不是;因沈珠冲撞贵人之事也往二房补了一份重礼。如今南城布庄依旧开着;上门闹事的巡捕、地痞早已不见。
不管宗房与三房之人彼此心中作何想;面上就算是过去了。
沈玲同众族兄弟接触了几回;在大家面前也就自在从容许多。
看到随着长辈们那桌坐的几位进士、举人堂兄;再看看自己这桌年岁小的族弟们;沈涌心中不仅生出几分迷茫困惑。
读书真的那么难么?
三房几代人只出来一个沈珠;沈珠便成为三房上下宠溺的天子骄子。在三房老太爷口中;沈珠是天生的读书种子;旁人都是脑子笨;读不进去书;只能去做其他营生。
可是在座其他房头的族兄弟;个个都是读书的。在他们口中;也没有将童子试看的太重;更多的是关注今秋的乡试。
提及今秋乡试;就不得不提及一人;那就是四房记名嫡长子沈瑾。
沈瑾;虽记在嫡母名下;可出身还是庶出。
沈玲只觉得心头被锤子狠砸了一下;神思立时清醒了不少。
难道自己一辈子从商贾业;给三房做个大管事?
都是沈家子弟;某某公血脉;为何他就读不得书?
沈玲望向另外一桌;看着在二房几位老爷面前小心翼翼巴结的父亲心中十分不平。
倒不是怨到二房几位老爷头上;而是在埋怨自家曾祖父的不公平。对外说;为了三房繁茂;子孙合力;才不让几个孙子分家。实际上是因三房大老爷这个当家人读书不行、经商也不行;是个半吊子;三老太爷就拘着其他几个孙子;给嫡长孙卖命。
这二十年;三房的产业翻了一倍;的确是三房几位老爷齐心合力的结果;可添的再多也是公中产业;等到能分家时;就要三房大老爷占了大头。
几位老爷虽是亲兄弟;可到底也都有自己的小家;不是傻的;谁肯白白为兄长卖力气。这几年;几位老爷也都有了自己的心思;纷纷在外头置办产业。
沈玲自己是庶出;下边还有嫡出的兄弟;如今就在沈家族学读书。
这就是嫡庶之别;庶出的识几个字就要去铺子里学徒;嫡出子孙即便读书资质再不好;也能在族学混到十几岁。
自己要是坐着掌柜位置上就满意了;二十年后未尝不是另外一个老爹。
沈玲想到这里;一口饮尽杯中酒;心中已经有了决断;这次回松江后;要想个法子留在松江。
沈瑞这里;因晓得沈琦回乡之事;特意同沈琳换了座位;凑到沈全跟前;眼睛亮亮的:“三哥;鸿大叔与婶娘真的会来京么?”
来到大明三年;他最近亲的女xìng长辈就是鸿大太太郭氏。
郭氏外柔内刚;一个女子支撑起一个房头来;极为不容易。沈瑞在她身上;能看到上辈子母亲的影子。郭氏对他真心怜惜关切;沈瑞对郭氏亦是真心敬重;婶侄两个相处得甚好。
即便现下即将入嗣大老爷、大太太名下;可在沈瑞这里;依旧不减对郭氏与沈理的感激。
孙氏生前对沈理与郭氏的恩情;是孙氏的事;自己要是没有这两人的“雪中送炭”;想要保住小命都艰难;更不要说过着几年清静r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