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着二房如今是择嗣节骨眼;沈瑞便问道:“婶娘;沧大伯娘那里可提过什么时候送我们回来?”
郭氏笑道:“瑞哥这是没走;就开始想家了?千里迢迢过去;怎也得住个一年半载。不过瑞哥不用担心;你三哥后年要参加院试;最迟明年年底就会折返;到时你同他一路回来就是;不会耽搁你后年下场。”
沈瑞闻言;松了口气。看来徐氏并未在郭氏跟前流露过让自己久留京城之意;自己这两rì深思不安;倒是自作多情。
不过眼见各房头都盯着二房嗣子之位;郭氏却全无此意;沈瑞打心里敬佩。
换做其他人;大好机会在眼前;说不得就找了借口;“幼子出继;往后也拉帮扶两兄长”或是“全哥读书资质不佳;有了侍郎府子弟身份;走萌恩入仕也是出路”;林林种种;理直气壮地为了富贵;割舍了骨肉。
并且正如上面各种借口所说;对于有两个儿子走科举仕途的五房来说;舍了一个读书资质不甚高的儿子换二房对五房帮扶;利益最大。
不是每个母亲都能像郭氏这样;骨肉为重;不起贪心。
就是沈举人昨晚回来;对他犹犹豫豫地问了那一句;也透出点什么。若是沈瑞点了头;说想要做嗣子;说不定沈举人便“无可奈何”、“爱子心切”地推波助澜要“成全”他。
郭氏见沈瑞缄默无语;道:“瑞哥可是在想二房择嗣之事?”
沈瑞点点头:“虽不知沧大伯娘到底何意;可携了各房少年进京;怕是到了京城;会有一番热闹;侄儿担心殃及池鱼;才想着是不是随三哥去叨扰大哥、大嫂。”
郭氏闻言;不由沉思。
方才沈瑞提及想去大哥家住时;郭氏并不赞同;是因顾忌二房颜面。
毕竟族中子弟是被二房邀请进京;沈瑞生母又同徐氏有渊源;要是住在外头;倒显得不乐意同二房亲近似的;怕徐氏多想。
可沈瑞的担心;不无道理;郭氏低头权衡下利弊;便点头道:“你是四房唯一嫡血;二房择嗣之事很不同你相于;不过谁晓得旁人如何想。说不定因你沧大伯娘亲近你;有心谋嗣子之位的那些人就忌惮你。要是侍郎府太平还罢;你就跟着族兄弟们安安生生做客;要是真有什么动静;你也莫要忍着;搬出来去你大哥家随你三哥同住。我之前给你大哥的家书上;让他帮你三哥留心书院。你到时便以随你三哥读书的名义出来;想来即便是二房长辈们也不好拦你。
后路也有了;沈瑞心里越发踏实;想起冬喜、柳芽两个;道:“虽说劳烦婶娘许多;可侄儿还厚着面皮再麻烦婶娘一遭。出门在外;不好带那么多人;冬喜同柳芽两人;能不能让她们来这边?”
郭氏闻言;想到沈举人这几年行事做派;眼中亦添厌恶;晓得沈瑞此举用意。
两家几辈子比邻而居;下人之间常通有无;这些rì子四房闹闹哄哄;打人撵人戏码;轮番上演;郭氏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有当着儿子说老爷不是的道理;便只能当不知道。
“不用来这边;你出门在外身边也要人使唤;带了她们两个去。你才多大?起居洗漱哪里不要人照看服侍?只带两个小子顶甚用?也不用羞臊;你三哥这里也要带婢子服侍起居。”郭氏笑着说道。
沈瑞犹豫道:“婶娘;这不方便?要是人人都带了四、五人服侍;那得多少人跟着进京?”
郭氏摇摇头道:“岂止四、五?不说旁人;就说瑞哥这里;除了你身边常用的;你爹最少也得安排两人跟着。一是说得上话的管家;一是老成妈妈。二房同宗房远了六十来年;终于肯同各房互通有无;你们几个小的又是代表各房头去请安认亲;自然要跟着老成家人过去送正式礼单;还要妥当妈妈看顾你们;约束着不让你们淘气给族亲添乱。”
中华本就是礼仪之邦;这大年下过去;又是疏离几十年后头一次往来;却是没有空手道理。
想着沈举人既爱面子又吝啬的xìng子;这备礼之事怕是又要肉疼;沈瑞便心情大好。至于派的婆子会不会指手画脚;沈瑞是不担心的。有账房同田婆子两家的下场在前;四房下人里当没有谁有胆子他跟前张狂。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沈全进来道:“娘;祝表兄来了;说是尊沧大伯娘之命过来送东西。到底是甚哩?呼啦啦小厮、男仆十来人护着。”
郭氏起身道:“你沧大伯娘昨rì同我说;想要在松江重新置田产;寄放一笔银钱叫我帮忙留心看着买地。”
沈全好奇道:“二房不是户籍都落在京里?怎还回来置产?难道以后沧大伯他们还会回乡不成?”
三太爷当年进京前;将二房祖产尽数变卖;决绝之心可见一斑。如今竟要重新在松江置产;确是令人意外。
沈瑞在旁听着;立时想到“狡兔三窟”这个词。
大明文人治国;可文人之间倾轧也最厉害。又要夹杂厂卫势利;内廷连着外朝;沈沧官职做的越高;处境就越是危险。历数明朝阁臣;多是宦海沉浮;善终者少。
就像徐氏之父徐有贞;因“构陷”于谦有反心无行迹;丢官罢职不说;又被后世之人比之为“秦桧”;背负千古骂名。
实际上身为首辅;皇帝想要收拾于谦;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