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头黄牛,很黄,很暴力。
曹丕规定,曹植要以此画为题吟诗一首。诗中不许有“二牛斗墙下,一牛坠井死”等字样。
毫无疑问,这是一道苛刻的考题,它注定要将被考者逼向死角——如果连必需的称谓与场景都不能出现的话,那还写什么呢?
何况是写诗,不是看图说话。
曹植便觉得那两头黄牛不是别人,正是他和曹丕兄弟俩。
曹丕很暴力,而他有坠井而亡的危险。
好在走了七步之后,诗终于被挤了出来。诗是这样写的:“两肉齐道行,头上带凹骨。相遇块山下,郯起相搪突。二敌不俱刚,一肉卧土窟。非是力不如,盛气不泄毕。”
说实话这诗写得不怎么样。由于不能出现“牛”字,曹植只能以“头上带凹骨”来指代牛,很有猜谜的意思。至于“两肉齐道行”、“一肉卧土窟”云云,更是令人云山雾罩,不知所谓。
曹植很不满意。
曹丕更不满意。
便出了一道附加题,以最后决定曹植的生死。
附加题更加苛刻。不是七步成诗,而是应声而作。这是一道抢答题。答题者只有曹植一人,不过他真正的对手是时间。
曹植既要赢得诗歌,写出一首真正的诗,又要赢得时间,和时间赛跑,不能有丝毫迟疑。
所以他这一回不是人,是非人。
以非人的速度完成佳作,然后才能争取到做人的权利。
这是曹植的悲喜剧。
那么,他行吗?
历史总是无情
曹丕觉得他不行。
不是他看不起这位兄弟,而是他认为人世间没有人可以出口成诗。这得是天才才行。这世界有天才吗?没有。还没生下来呢。起码在他所处的时代。
曹丕出题了。题目延续他上一道题的风格——很暴力,很变态。
请听题:我跟你是兄弟俩。就以此为题。诗中不许有“兄弟”字样。念!
曹植马上就念出来了。因为他的灵感来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曹丕沉默了。
这是忧伤的沉默。
的确,人世间的诗他听过很多,最动情的却只有这一首。
可以说,曹植写的不是诗,而是忧伤和愤怒。
曹丕当然不想害死一个真正的诗人,何况此人还是他的兄弟。他终于做出决定——保住曹植的性命,并封他为安乡侯。
不过对曹丕来说,这些事都是小事。他心中真正的大事是做一个皇帝。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件大事。只是很多人终其一生完不成罢了。
这是大事和小事的区别。小事天天有,像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毫无意义;大事却是稀缺的。它是人生目标,完成完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一件大事在前方放着,以此构成人生的意义。
人生追逐的意义。
就像曹操,一生以统一中国、即皇帝位为己任。但最终,这样的大事没有完成,他是顶着魏王衔而不是皇帝衔去世的,至于统一中国,那也是个未完成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