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你——”
朱标气红了双眼:“凭什么?就凭常氏的父亲是开平王常遇春,而你父亲只是个芝麻小官,能成为太子侧妃,你应该知足了。”
吕氏冷哼一声:“小官之女怎么啦?皇上还是放牛娃、泥腿子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可以通过自已的能力与手段成为皇帝,我为什么不能做太子妃?”
说起出身,牵引出了吕氏内心深处最大的不甘与怨恨:“你们男人追名逐利,算计斗争,踩着别人的尸骨与鲜血,一步步往上爬就是合理合理,我图谋太子妃之位就是不安本分,就是心肠恶毒,凭什么?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朱标被怼得一噎。
吕氏眼若毒蛇般,森森瞪向朱绫,冷笑道:“我虽然与你势成水火,但有一点我特别欣赏你,那就是你身上的抗争性,人人都以为我成了太子的爱妾,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没有问过我,嫁给太子愿不愿意?我娘家的弟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就因为他是儿子,所以我即便有野心、有能力,最后也只能奉献自已给他铺路,我名义上是吕家的女儿,实际上我父亲用来讨好有权有势男子的一件礼物,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吗?”
说着,她扫了朱允炆一眼:“再看看我生的三个儿子,与他舅舅一样,一个比一个废物,若这时代对女人没有那么多束缚,我完全可以自已考取功名,走入仕途,何必用尽心机,扭曲异化自已,变成你们厌弃的毒妇?”
朱绫听了她这番心声吐露,怔怔许久。
是啊,这时代对男人太宽仁,对女子太严苛了。
男人追名逐利,天经地义,被人夸奖有上进心。
反观女人,稍微露点苗头,表达一下自我,立刻招来铺天盖地的指责与谩骂。
一将功成万骨枯。
自古能登上高位的,哪个脚下不是踩着累累白骨?
如果从这一点上看,吕氏又何错之有呢?
在男女极度不平等的社会,女性生来就是被压迫的受害者。
吕氏有着太强的不甘与怨恨,一步步扭曲自已,最终把自已从受害者变成面目可憎的加害者。
想到此处,朱绫长叹一声:“人有上进心是好事,你追逐权力,想让自已过得更好也没错,在我看来,人人都有追求自已幸福的权力,但你不该将自已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通过伤害别人来获取的成功,并不能算真正的成功,正如一个人再怎么冷,也不该喝别人的血来暖自已。”
“哈哈哈……”
吕氏仰天大笑,笑得癫狂如魔:“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你赢了,说什么都是对的。就好比武则天,她当了皇帝,很多女性羡慕她、崇拜她,将她视为榜样,浑然忘了,被她陷害被废的王皇后、萧淑妃下场有多凄惨,如果武则天是失败者,后世之人提起她,就不是千古女帝,而是一个人人喊打、毒如蛇蝎的后宫恶妇。”
她笑得满眼是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是输了,但那又如何,常氏、朱雄英等人再也回不来了,即便你们有再大的权力,也不可能让死人复活。一想到出身高贵的他们含冤入土,死不瞑目,出身卑贱的我,却把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糊弄得团团转,享受了十几年的荣华富贵,啧啧啧,我这心里真真痛快得很啊!”
“闭嘴!”
朱元璋暴怒大吼:“你这毒妇,害死咱的大孙,咱定要叫你死无全尸。”
吕氏破罐子破摔,惨然一笑:“家丑不可外扬,皇后娘娘刚刚为何要让文武百官退下,不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太多的皇家丑闻,你要是把我弄去土地庙,要不了多久,天下人都会知道,你儿子朱标有眼无珠,纳了我这个毒妇进东宫,才害死了发妻嫡子,英明神武的洪武帝,您说,太子这样,算不算宠妾灭妻,他会不会名声尽毁呢?”
生死符的剧痛,刺激了她脑子,让她变得格外清醒。
吕氏就是算准了朱元璋爱惜朱标,不肯因为打老鼠伤了玉瓶。
她这话一出,还真就拿捏住了朱元璋的七寸。
因天幕的曝光,很多人都觉得朱标教子不善,养出了朱允炆那样的废物,影响了名声。
若是这节骨眼再爆出吕氏的丑闻,朱标必定难逃宠妾灭妻、累死发妻、嫡子的骂名。
朱元璋怒目而视:“你以为咱不敢吗?”
吕氏笑了:“你当然不敢,朱标可是你的命根子,怎么被我这个罪人牵连毁了名声呢?来吧,给我一杯鹤顶红,送我归西,再赏我一场风光大葬的殊荣,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朱元璋:“你——”
朱绫见她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正要开口治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其实,想要破解吕氏这一招,办法也很简单,就是效仿《狸猫换太子》这出戏。
朱元璋对外宣传,现在的吕氏是个精通易容术的前朝妖女,她害死了原本的吕氏,李代桃僵,还煽动吕氏一族图谋叛乱。
如此一来,朱元璋就可以用谋反的罪名将她收拾,顺带诛了吕家家族。
但想到她也是封建王朝男权制度下的受害者,利用她来气一气朱元璋这个逼迫殉葬的老顽固也好。
朱标怒喝:“疯子,你这个疯子!”
吕氏狞笑道:“对,我是疯子,被你们给生生逼疯了,几年前,我就把御前的宫人们给收买了,意外得知皇帝有意重启旧时制度,让妃嫔死后殉葬。妃嫔是什么,是皇帝的妾室,太子来日继承皇位,我作为妾室,也会成为妃嫔,将来您没了,我也得殉葬。我真的很怕,做梦都在怕,只有正妻的名分才能给我安全感,只要成为您的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才能求得一辈子的安稳……”
“够了!别再说了……”
朱标再也听不下去,摆手打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