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忙将在一边换了人休息的两个伙计赶了起来,“去去,一边蹲着去,吃饭的时候都蹲在凳子上,这时倒坐上了。”
那俩伙计笑着道:“咱吃饭蹲在凳子上是为了高些,看得准,能多挟几片肉。”
沈洪没忍住笑骂道:“去你娘,老子还少给了你们肉吃不成,这话让掌柜的听了,还以为我刻薄了你们。”抢了他们的凳子递给子容。
子容听了他们的话,也笑,“他敢刻薄你们,咱让他一年没肉吃。”
沈洪一脸委屈,“咱哪能……”
子容接了凳子笑走着走开了,将雪晴拖到院角一棵树下,搬了两张小板凳,将其中一张抹得干净,递给雪晴,“你坐下,听我慢慢跟你说。”
雪晴坐了下去,顺手把另一张小板凳上的尘抹了,“你又欺负人家洪子?”
子容叫屈,“他可是有婉娘罩着,婉娘又有你撑着腰,我哪敢欺负他啊
雪晴望了望沈洪,“他们两夫妻跟着咱这些年,不容易,我怕你委屈了他们。”
子容在她身边坐下,“放心,有咱一天,就亏待不了他们夫妻一天。”
雪晴微微笑了,对子容的为人,她是信得过的。
两个人也不管那边人怎么挤法,头碰头的坐在树下。
雪晴理了理他耳鬓的一缕被风吹乱了的黑发,“那铜官坊,你怎么打算
子容拉了雪晴的手过来,在手里握着,“咱不懂,你忘了,大哥懂。”
雪晴见人来人往的,他一点不顾忌,脸上微微发烫,要缩手,他抓得更紧,不让她缩,“怕什么,咱拉的又不是人家媳妇,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咱媳妇有多漂亮。”说着,手就往她肩膀上搭。
“这人来去的,看着不好看。”雪晴啐了他一口,将他搭上她肩膀的手打开,都成亲多久了,还这德性。
“谁爱看就看,正好断了那些把自己家闺女妹子往我这儿送的念头,万一谁起了心送了来,我还得破费打发,汤没喝上一口,关了门还得给你跪床脚根儿,这活罪,我不受。”子容撇了撇嘴角,家有虎妻。
雪晴气得笑,“谁让你跪过了,你给咱休书,我都没叫你跪,是不是该叫你跪上一跪,补回来?”
子容一听就头大,“打住,打住,这事不许再提。”见雪晴一个白眼飞来,忙转了话题,“咱说铜官坊。”
雪晴见扯回到正事上,也不再与他胡缠,安安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
子容表情也认真起来,“我的意思是铜官坊由我们接着来,交给大哥打理。”
雪晴咬唇皱眉,“这能成吗?大哥做的倒手买卖,铜官坊可全是瓷器,他看不来好次,怎么做得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也小看了大哥。”子容坐直身子,晃了晃头,有一点得意。
“呃?”雪晴跟周成贵也还熟络,怎么到他这儿就是不知道了。
子容把小板凳向她拉近些,“你每次看到大哥,都是满满一车的货,好象啥都有,其实他真正做的就是瓷器,只不过他有一点,不好不做,他不显山不显水的,京里好几家的瓷器铺,都是他供着货呢,如果不懂,人家能长期在他手上倒货?”
雪晴听他这么一听,回过味了,想起以前成亲的时候,家里要的那些瓷器都是周成贵拉来的,那时她以为是他在京里买的,这么说来那些怕都是他要拿去卖的,当时他硬当是送给他们的贺礼,不肯收钱,所以雪晴才没往深想,那些东西后来陆太太没少夸,说那些瓷烧的好,瓷细,还结实,那碗,不小心摔了两次也没摔坏。
当时只是得个笑,现在一想,如果不懂行,能成吗?“那为什么不象辛二哥那样,直接让上头分给他,还要咱在中间拦个手?这样上头有什么话,这下面有什么事要上报,都得通过咱,不是多事吗?”
“你以为我不想撒手啊?多揽件事,要多费不少时间,但大哥和二哥不同。”
“都是做生意,有啥不同?”雪晴真没想明白,都是做生意,一人管一边的铺子,怎么就不同了。
“辛二哥当年考过状元,是高中了的,只是不肯为官,但在皇上那儿,已经是知道这么个人的。再说他有着郑大人这家子压着,皇上不怕他敢坑上头,他毛着胆坑了上头,郑家一个也跑不了,所以交给他,皇上放心。但大哥就不同了,大哥啥背景也没有,不过是个江湖上跑买卖的,做好了,上头有钱收,自然高兴,但上头收着这钱也会犯嘀咕,万一哪天做败了,他人跑了,去哪儿找人去?就算可以通缉捉拿,也不是百分百能捉到的,所以上头不可能安心把这么大的铺子交给一个跟朝廷八杆子打不到一处的人。”子容说到这儿,也就不说下去了,后面的事实在再明显不过了。
也就是拿慕家当抵压,周成贵跑了,慕家跑不了。
雪晴算是明白了,不禁又犯了愁,“你爹肯定明白皇上的意思,那你爹肯帮大哥这跟慕家没关系的人压着吗?”
“铺子是我们接下的,我们用谁,我爹还能过问?再说人家不了解大哥,我们能不了解?何况别说铜官坊,就连衣坊,绣坊这些全是拿慕家压着的,多铜官坊这一间不多,这是公。咱再来论私,大哥年纪也过了三十了,家里好不容易给他说了门亲事,可是他一直这么在外跑着,拖了这许久,都没能定下来,如果他打理了铜官坊,可以把大娘和他媳妇一起接来京里,也算量一家团圆,何乐而不为?”
一席话说下来,雪晴心服口服,他这么一安排,人员全妥当了,好歹大家绑在一起,相互扶持着,总能做出点啥,“听说大哥明天会到京里,要不先和大哥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