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光和赵玄意踏进院子,发现薛茂已经到了。
青禹和宋嶂上前见礼后,青禹便在前头带路:“陈太医已经安顿好,大长公主请随属下来。”
“薛叔,你也一起来。”
萧令光叫薛茂跟上,一行人来到后院。
陈太医一家被窦家人追杀,若不是青禹等人全力护送,一家子也不可能全须全尾活到现在。
这个道理陈太医懂,知道萧令光来,便带一家子过来跪着谢恩。
事到如今,陈太医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萧令光是突发善心救下他一家,知道自己日后再无活路,他磕头道:
“卑职心知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但家中亲眷无辜受牵连,卑职作为一家之主,不忍看一家老小因为卑职一念之差而丧命。恳请大长公主把卑职一家老小安全送出京城,卑职定全力配合,知无不言。”
陈家人或许无辜,但陈太医是杀死皇兄的帮凶,萧令光做不到和颜悦色,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家一家子,她冷声道:“只要陈太医说出先帝被杀真相,本宫保证会善待你的家人。”
陈家夫人低头垂泪,小儿子才六七岁大,一双黑背分明的眼睛气愤盯着萧令光,正要说话,被陈太医一掌按住嘴巴,带着家人磕头谢恩:“谢大长公主开恩。”
萧令光还不至于跟个小孩子计较,让人把陈家家眷带走,这才问起皇兄的事。
陈太医如今也不敢隐瞒,把窦妙瑛如何架空宫中护卫,又借着窦家权势,利用家人安危威胁他们几个太医,在先帝只是普通病症的情况下,逼迫他们开出相生相克的药方。
“先帝当时已经神志不清,太后以陛下年幼体弱为由,请太皇太后照顾陛下,她则衣不解带守在先帝床前,名为侍疾,实际是担心太皇太后发现先帝被害的端倪。”
想起皇兄死不瞑目,萧令光就忍不住眼眶泛红。
窦妙瑛,她定会亲手了结了她!
她忍下胸中翻涌的怒意,问道:“靖安王、杜大人等一众老臣呢?难道他们对窦妙瑛的安排就没有怀疑吗?”
一国之君病重,作为重臣,也是需要到跟前侍疾的。
陈太医不敢隐瞒:“先帝确实患了痢疾,不过一刻钟就要。。。。就要如厕,寝殿中便是点上熏香也压不住味道。”
萧令光紧咬下唇,胸口疼得差点呼吸不上来。
皇兄有他的骄傲,他不愿自己用这般狼狈的面目,面对自己的臣子。
他那时一定觉得羞辱又无助。
她好恨!老天为什么不让她早一点醒过来,这样她能救下皇兄。
萧令光按着胸口,泪水迷了她的眼,盈盈水光溢出眼眶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落下,她几乎支撑不住,身子轻轻颤抖。
那顺着脸颊滚落的泪珠,跌进了赵玄意平静的心湖,令他心潮震颤的同时,心就好似让人紧紧攥着,仿佛灌满了铅。
他几乎不假思索就伸出手去,支撑住她因为悲痛而发颤的身子。
另一只手已取出干净帕子,温柔为她拭泪。
陈太医诚惶诚恐,默默擦了一把冷汗,硬着头皮继续道:“窦氏以君王颜面为由,劝退靖安王等一众老臣在外间守候,直到。。。。。。。直到先帝已说不出话来,窦氏才假惺惺唤来众位老臣,安排后事。”
原来如此。
有太医每隔半个时辰的诊断,靖安王几个又如何料到,窦妙瑛早已和太医勾结?
赵玄意扶着萧令光,感受到她心绪翻涌,忍不住担心。
她有伤在身,如此大悲难抑,恐对身子有损伤,他紧蹙眉,温声劝:“事已发生,还请节哀。先帝若在,定不希望见你如此悲痛,伤了自身。”
耳边是他温温轻轻的嗓音,就好像注入萧令光悲伤心湖的暖流,他不曾离开,一直站在她身边,骨节分明的长指扣着她的肩膀,带着滚烫人心的温度,像是一种无声的托举,无形中给了她力量。
萧令光缓了几息,终于找回神智,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