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现在你们中国人,何曾把满人当作外贼?我们大日本皇军也是一样,你们现在拼死抵抗,丢了性命,只怕我们日本人坐了江山百年之后,都没有人记得你们啦!梁将军大好的男儿,宏图未展,壮志未酬,何苦做这等轻易的牺牲!”
梁文虎轻蔑的笑道,“我唯一的宏图壮志,就是把你们赶出中国去!你们没有满人的运气好,偏偏遇见我,而不是吴三桂守山海关,只能怨你们自己倒霉了。lehukids我也奉劝你们一句,你们的天皇老子想坐我们的江山,那是痴心妄想!你们现在为他卖命,丢了性命,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落个客死异乡尸骨无存的下场!”
那副官的眼睛闪过一丝狠决的光,把脸凑到梁文虎鼻子底下轻声道,“松井司令早料到在下的三寸口舌劝不动梁将军,他曾仔细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亮出底牌。但现在看来,梁将军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梁文虎疑惑的看着他,眉间依然是一副不容侵犯的傲气。
那副官不怀好意的笑道,“梁将军这等人才,风采真是不输当年!怪不得连男人见了,都会把持不住呀!”
梁文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未及开口,一只大手已经掐住了那副官的脖子,一双睫毛浓密的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你说什么!信不信我掐断你的脖子!”
“咳咳!你想像掐死藤田参谋那样……咳咳……掐死我么!”那副官用手使劲在脖子上扒拉,无奈梁文虎铁钳般的大手还是纹丝不动,他青着脸哑着嗓子叫道,“松井司令手里有你当年的照片,你若是还要脸面,就乖乖的和我们合作……我们……亏待不了你……否则的话……你就等着生不如死吧……”
一阵穿堂风刮过,梁文虎不由的抱起了胳膊。冷,真冷,彻骨的寒意无声无息的渗透进骨子里,侵蚀着每一寸肌肤。离松井正雄定的会面时间只有一天了,他该怎么办?和日本人合作,那是万万不能的;而不和日本人合作,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尘封的往事又从发黄的记忆中翻腾出来,那几具白花花的肥硕躯体像噩梦一样在脑海中萦绕,怎么也挥不去。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那屈辱而恶心的一幕幕却反而更加清晰。他觉得心里一股气顶上来,五指攥成了拳猛的砸向身边的铁树,只听卡嚓一声脆响,碗口粗的铁树齐齐断成了两截。
“文虎哥!”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梁文虎回头一看,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常云雁正美滋滋的站在月牙门前,两手扶着宽宽的武装带,腰间还别着一支精巧的小手枪。
云雁见文虎看她,满面春风的扬扬下颌,“怎么样?好看吗?”
梁文虎冷淡的看着她,“我让周勇送你去南京,怎么还没走?把周勇给我叫来!”
“他是想送我回南京来着,在去车站的路上,就被我用手枪逼到这儿来了!”云雁冲门外一撇嘴,“他知道违了你梁大司令的命令,在门外不敢进来了!”
“这个时候,我没空陪你胡闹!”梁文虎黑了脸,严肃万分的说,“赶紧把这身衣服给我换了,让周勇送你去火车站!”
云雁原本兴致勃勃的表情顿时冷却,京剧亮相似的姿势也松懈下来,“文虎哥,北平医学院的学生都参加了陆军总医院组织的医疗队,随时准备开赴前线执行任务。我是学生会主席,怎么能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到南京去!”
梁文虎没理会她,顾自高声喊道,“周勇!周勇!”
“你别喊呀!”云雁飞扑着跑过来,拽着文虎的胳膊就不放手,“你就行行好,让我和他们一起参加医疗队吧!我什么苦都能吃!”
文虎还是不搭理她,一手架住她的腋窝拎起来就往门外走。云雁被他的架的几乎两脚离地,乱蹬乱踢都不管用,情急之下张口照着文虎的胳膊径直咬了下去。
文虎没有防备,手一抖被她挣了出去。云雁拧着脖子不满的瞪着他,“你这个军阀,官僚!你到底还听不听我说话!”
“你说什么都没用!”文虎不容置疑道,“你必须给我回南京去!”
“没有商量的余地?”云雁青着脸问。
“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点儿也不通融?”
“一点儿也不通融。”
“好!好!”云雁边点头边往后退,一脸委屈又决然的表情,突然一道乌黑的精光闪过,不知何时她竟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额头,“我最后再求你一次!你让不让我参加医疗队!”说着眼里慢慢浮出泪光,“你再强迫我回南京,我就死给你看!”
文虎皱了眉头道,“又胡闹!没个大人样!你现在就给我走!”话音未落,人已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你别过来!我真的开枪了!真的开枪了!”云雁边说边退,看文虎还是笃定的一步步走过来,眼睛一闭,拉着扳机的食指就要扣下。
一阵迅疾的风直穿而来,手腕立时被重物击中,云雁半边肩膀一软,手里的枪立刻横飞出去,眼看着一踉跄就要瘫倒,却被文虎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原来是文虎情急之下扔出怀表,打落了云雁的手枪。
“你这个混丫头!”文虎扶着云雁软绵绵的身子,心口一阵扑通乱跳,他实在没想到,云雁会冲动到对自己扣下扳机。如今毅卿正在受难的时候,如果云雁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闪失,他恐怕一辈子都要内疚不已。
云雁大喘了几口气,待缓过神来,一把抱住文虎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把头埋在文虎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两手死死抱着文虎的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说,“现在外面说的可难听了……什么不抵抗将军,什么缩头乌龟,我做梦都没想到,英雄一世的三哥,鼎盛一时的常家,会落到这般田地!你说,爹他若是在天有灵,该多伤心难过啊!三哥是身不由己,那我就替他,我替他为国尽忠,替他上战场!至少我能证明,常家的人,不是贪生怕死的孬种!求你了文虎哥……让我留下吧!我们已经从奉天逃到了北平,我不想再逃了!同学们都参加了医疗队,他们尚有一腔赤子之心,我又怎能退缩?我是常家的女儿,是和日本人有杀父之仇,失土之恨的常家的女儿啊!”云雁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渗进文虎单薄的军装里,凉飕飕的。
这番话叫文虎无从反驳,他搂着哭的伤心的云雁,心里头也是一阵伤感凄然。
“别赶我走……南京不是我的家……我不走……”云雁凄凄惨惨的哭着,磕磕巴巴的说着。文虎不由得用手轻拍着她的背,语气也软了下来,“好了,别哭了,我不赶你走,你先在陆军总医院呆一段时间,看北平形势好坏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