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生摇摇头,“能有什么好事?不过是商量着怎么分临时政府这块蛋糕罢了。”
“我也这么想。”毅卿看着澜生,却发现他脸上有一丝落寞,便调侃的问道,“老兄,小月霜怎么成你内人了?”
澜生噙着丝笑道,“我娶了她不就是了么?”
毅卿着实吃了一惊,“娶她?你爹能同意么?”
澜生仰头靠在后座上,“同意如何?不同意又如何?我下定决心要娶的女人。谁也拦不住。而且,我要娶她做正室,不是做妾。”
毅卿知道韩澜生一向说到做到,不由担忧的问,“以前多少名门闺秀追求你,你从来都不搭理,怎么这次为了这个小月霜,不惜和你爹翻脸?”
澜生看着好友的眼睛,目光异常坚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毅卿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澜生的眼睛里泛起柔和的光晕,“三年前,我爹六十大寿,请了小月霜来唱堂会。当时宾客中有个无赖乡绅,当场出言调戏,你猜怎么着?她当场拿过武生手中的花枪,一把扔过去,直插在那人面前的桌子上,当即叫那无赖尿了裤子。”
毅卿惊讶道,“想不到小月霜这么刚烈!”
“是啊!”澜生微微一笑,“当时我觉得这个伶官儿不同一般,就留了个心眼。结果那个无赖事后竟要找小月霜的麻烦,我派人帮她及时化解了危险。她说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我,我当时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是客气话,对她也只是欣赏而已。没过多久,你爹和孙沛芳争地盘打了起来,凭我爹和你爹的关系,肯定要出兵相助。孙沛芳为了阻止我爹参战,买通当时我的警卫营长在去徐州的路上把我给绑了。”
毅卿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爹直到最后才派了三万兵马参战,原来是投鼠忌器啊!这些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儿子被绑,警卫营长被收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爹一直不愿意外人知道,我也只和你说说。”澜生又继续道,“结果,我在被孙沛芳的人押往北平的路上,有人把我给救了。”
“不会是小月霜吧?”毅卿疑惑的问,见澜生点头,更是难以置信,“她一介女流,怎么能从孙沛芳的士兵手里救你出来?”
“难以置信吧。”澜生笑了笑,“我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简直像做梦一样。她居然领着燕云岭的土匪伏击孙沛芳的人,把我给劫了回去。”
“什么?”毅卿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带着燕云岭的土匪把你给劫回去?”
“是啊!她就能做出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澜生说起来都是一脸的柔光,“她和燕云岭的土匪头是拜把子的兄妹。”
“难以想象……”毅卿觉得自己仿佛在听一部小说,“名伶、土匪……这个女人身上还有多少离奇的事啊?”
“她的身世真是比任何一出折子戏都精彩。”澜生神秘的眨眨眼,嘴边露出一抹坏笑,“我和你交个底吧。一开始我确实是看上了她的美色,不过你不得不承认,她确实长的好看。我活这么大,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人。风情而不□,娇媚却不妖媚。”
“我说老兄,你这个‘再世柳下惠’也有春心大动的时候啊?”毅卿想起一次上海的派对上,澜生被十多个交际花团团围攻却保持正襟危坐整三个钟头的“风流逸事”,掩了笑道,“看来你名动上海滩的那回‘万花丛中坐,片叶不沾身’的英雄事迹也是险胜,都怪那些狂蜂浪蝶攻势不够持久。”
“那些庸脂俗粉,我可消受不起。”澜生连连摆手,想起当日的窘态自己也笑了,“那回我可算是见识了上海女人的厉害。”说罢停了会,语气温柔起来,“不过,现在我已经不觉得小月霜有多美貌了。她的相貌在我心里慢慢的淡去,我看到的,不再是她的脸蛋,而是她的整个儿,她的说话、神态、甚至喜怒哀乐都在我脑子里。只要有她在身边,我就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毅卿看着澜生讲述时满脸的温柔,不由感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老兄你是泥足深陷了。”又拍拍澜生的肩,“放心吧,兄弟永远站在你这边!”
“够哥们儿!”澜生一把握住毅卿的手,“结义为兄弟,手足两不弃。”
这两句明显是照搬苏武《留别妻》里的那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毅卿笑骂道,“你倒会照葫芦画瓢!”
“没办法,肚子里墨水太多,一不留神就洒了出来。”澜生逗笑道,“其实《留别妻》里,我最喜欢‘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一句。”
毅卿摇头,“不好不好,这句太悲,我喜欢‘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澜生故作深沉的叹气,“你啊,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冷不防被毅卿捶了一拳,“你小子可比我小两个多月呢!我要是不知愁滋味,你估计连愁字都还不会写!”
澜生赶紧作揖认错,两人相视大笑。
七
塘沽码头行刺事件终于在日本公使的强烈抗议下,以常复林承认是奉军内部矛盾而告终。毅卿自因《星岛日报》而挨的那顿鞭子后,父亲就不再让他插手谈判的事。由于身上鞭伤未愈,警备司令部的事务也交由了龙云全权打理。曾经日程安排要论钟头记算的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