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现在,终于在茶肆碰面。
一碗热水缓缓情绪,周县尉只简单给温故他们说,家里遭遇变故,只剩下这三个孩子了。
很简短的两句话,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顿了顿,他神色认真,对温故说:“我也要带他们北上避难,不知……可否与你们同行?”
虽然刚被好兄弟背叛,不愿意再相信别人,但是这种时候,只他一个人护得住三个小辈吗?
这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
他一直在想,若是他身边多一个饱有学识之人,或者是像道长这样拥有秘法手段,留在家里的亲人就不会被逼到绝路。
如今只剩下他和三个孩子,只靠他们自己,只窝在自己的小地方,是不能度过这一劫的。
骡车上拖了好几坛酒,他们可以每天用布沾些酒擦在身上辟邪,但是酒总有用完的时候。
食物有吃完的时候,木材有烧完的时候。
他总得为自己,为最后的这三个亲人,寻一条活路。
他当然知道,同样读圣贤书,有些读书人心思诡谲,阴险毒辣,但同样也有心怀仁义之人。
若是必须做选择,面前这位只见过一面的读书人,这个能在驿站给后来者留下文字和图画提示的人,更值得信任。
还有挨了一砸的那个冒烟的藤球,那位道士,想必也身怀秘法。
而且,此前在驿站的交谈得知,温故这位读书人除了知识广,在北地也有门路。
分析利弊之后,他最终做下了这个决定。只是担心温故几人会嫌弃三个小孩是累赘。
他盯着温故。
好的是,温故一听就立刻道:“当然可以,人多力量大!咱们又多了四个助力!”
四个助力……
周县尉心里念着这四个字。
恐怕,换成其他人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是四个助力。
这只有这位过于仁善的书生,才会这么觉得。
周县尉又看向旁边的道长。
道长没什么表示,看不出赞成还是反对。
而另两位,铁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带弓的小刘刚才忍不住多看了三个小孩一眼,但并没有提出反对。
周县尉再次看向温故。
温故微微颔首,示意周县尉安心。
周县尉拱了拱手,没再说话。
心中忍不住想到:这支逃难队伍,做主的竟然真就是温故这个文弱书生!
只是,是否过于仁善了?
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运气?
还是,书中自有逃生路?
又或者,这位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无论怎样,他带着亲人加入这支逃难队伍,若是遇到奸恶之徒,若是这位书生实在不忍下死手,那他就背地里去解决问题。
这世道,有些人就跟邪物一样,得彻底斩杀!
青一道长瞥了那边一眼,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唉,狗书生!
虚伪!
真虚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