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桌时,武怀安习惯性的揭了罐子加辣,苏春娘出声打断,“今日的够辣,应不需多加。”
武怀安顿了顿手,又把盖子合上。
“阿嫂说得没错,是够辣。”
小吴刚吃了一口,唇舌头瞬间叫烈火裹住,灼得他舌根发麻。
碗里的豆浆已见了底,忙唤苏春娘,“阿嫂再饶我一碗喝,渡渡嘴里的味儿。”
这边辣得额上冒虚汗,那厢,武怀安吃得心满意足。
一口卷进去半碗,苏春娘见状微微汗颜,手上却又擀起了面条。
她一直知晓武怀安喜面食,先前在家时,每每酒过三巡,他都要再用些主食。
擀面是轻省活,也最便宜。
苏春娘吃罢饭,不需赵氏说,自发的挖出细粉,加水和面。
是以,她的面条最拿的出手,也最是劲道。
街上行人愈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来铺里用朝饭。
苏春娘一时忙不开,小吴索性推了碗,帮着招呼。
那碗面好吃是好吃,就是太辣了些,他吃不惯。
红油泛着亮色,裹着每根面条,吸引了其他客人。
“那碗瞧着就开胃,小娘子,与我也下一碗来。”
“好,您稍等。”
“我这里也来碗。”
“诶。”
苏春娘忙得热火朝天,没主意后桌的武怀安,竟干起了收拾碗筷的活计。轻车熟路的把碗盘放进木盆中,拿抹布洗净,再过了水,放置物架上。
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似做过千百回。
苏春娘眼睛瞪得溜圆,忙伸手去接,“我来就是,你们上差该迟了,快些去吧。小吴哥,多谢你。”
小吴惊得一时忘了合起大张的嘴,遵循着意识回道:“不……不碍事。”
武怀安面对小吴探究的眼色,神情自若的抹干手。
“忙不来雇个人便是,手忙脚乱的,仔细闹病。”
苏春娘面上含笑,不答也不应。
她从未曾考虑过这个问题,小打小闹的生意,不过混个温饱。自己且一文掰成两份花呢,哪里舍得费那个银子。
武怀安看她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刚拐过街角,又转回来。盛光下的面容有些淡淡的,苏春娘微眯着眼,半晌才将人看清。
顶上声音传来,一如既往的清冷,“往后有人来闹事,直接寻我。不想去武家,衙门找也是一样的,左右我都在。”
这次,苏春娘低低应了,“好。”
现成的靠山,不沾白不沾。
小吴等在胡同口,见武怀安面上并无半点异样,掀掀嘴唇,到底没将话问出来。
脑中蹦出的想法何其荒谬,若问出口,不保证武怀安会放过他。
在武怀安跟前待久了,他的一举一动,一个神态动作,小吴便能猜出七八分。
武怀安面上淡淡,于太多事莫不关心,内里却不定将这事、这人看得多重。
于他们而言,沉重,冷静,是最好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