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不由多看了几眼。
素色衣衫,自他头回见,便是如此。乌黑鬓发间,那朵白花绢花,依旧晃人心神。
合上盖,又添了把柴。
阵阵白雾中,清亮的面汤混合着浓稠的汤汁,即便坐远了,也能闻出香味儿来。
“来了,郎君慢用。这是酱,给您一并放这儿了。”
“好……好,多谢。”
目光叫人打断,那汉子垂了脸,埋在碗间呼哧呼哧的很快将一碗面条吃光。
“娘子这钱收好,我先走了。”
“诶,明儿赶早啊。”
苏春娘收拾着灶台,全然没顾上他放在桌上的铜钱多了几文。
半罐子辣酱,心疼谈不上。到底也是钱买来的,不叫她吃亏,便只能在面上下功夫。
一碗臊子面五文,大多尝个新鲜。苏春娘每日备得不多,定时定量,卖完不再加。
最受欢迎的,要数两文一碗的嫩豆花,或一文一碗的甜豆浆。配上包子、茶鸡蛋也顶饱。
街上行人渐多,苏春娘不再去后院,学着旁边食肆铺子里的老板,高声吆喝。
“豆花儿,豆浆儿,臊子面儿喽。”
一声赛一声的高亢,引得隔壁包子铺的老板发笑。
“苏娘子,今儿精神头也是十足啊,我险些喊不过你去。”
两家铺子相邻,苏春娘早做了打算。她卖汤汤水水,绝不占旁边的生意。
一来二去,隔壁几家食肆看出苏春娘的示弱。尽管眼热她的生意,明面上也不好太过刁难。
且又是一位娇娇嫩嫩,刚死了相公的年轻寡妇。有的帮着招揽生意不说,私下里还将自家紧俏的吃食送来几样给她尝尝。
“婶子今儿的包子是什么馅儿的,我起早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填肚子。您挑两只我尝尝。来,”苏春娘拿了四个铜板,放进他台面上的钱匣子里,“钱给放这儿,您看看可够。”
“拿去吃就是,又不值当几个。”
周娘子嘴上客气一句,开了笼屉,拿出两只又大又软的来。
“昨个,我儿去山上挖的鲜笋。我按你说的法子,和了肉沫碎跟干菇,归家包了几只试试味。果真,透鲜。这不,今儿索性多包了几只。你猜怎么着……”
苏春娘不想也知,定是受欢迎的。
果真,听周娘子面含喜色的同她道:“那头买了一只的,回头寻了来。这只是我偷偷留与你的,味道可还行?”
“香,婶子的手艺自不必说。回头这个菇,也可单做一个口味。”
周娘子一听来了兴致,转身将铺子里的生意扔给儿子儿媳,兀自同她讨教起来。
“你说我听听,该如何个弄法。山上新起的菇子,最是鲜,正好采些来试试手。”
苏春娘招呼着刚来的生意,舀上两碗新嫩的豆花儿,一勺子干鱼仔儿,并蛋皮丝。
“不多难。婶子若舍得,买那半瘦半肥的猪五花。不需切太碎,粒子大些,和一起慢慢炸至半干。”
“天老爷诶,那要多少斤肉啊。”周娘子有些不舍,“一个包子我才卖两文,肉也不止这个价了。还有菇子,面饼子。”
苏春娘只笑笑,不替她作主。摊子上又来了人,扔她一人在原处想明白。
“可要吃点什么。店里有嫩豆花儿,甜豆浆,还有臊子面。”
“臊子面。”
苏春娘看他有些面熟,想不起来具体在哪里遇着的。她微微愣神,那人又问了句什么,苏春娘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