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等几个小辈更是瞠目结舌,这是前几日长姊嘴里的废材吗?怎么看着更像个莽夫。
谢安在榻上伸了伸腿,有些明悟,叹道:“逸少有子如此,真让人羡慕。”
王凝之专门跑这一趟,要的就是这句话,晋以孝立国,只要有这个出发点,他的京城之行便立于不败之地。
尤其这话是从大名士谢安的嘴里说出,分量十足。
等几位客人离开后,谢安开始了例行的家庭教育环节,他问一直在边上旁听的几个侄儿:“你们觉得王二郎今天过来,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谢万的儿子谢韶抢先答道:“为了寻求支持,如今王内史处于下风,需要朝中有人出面斡旋。”
谢安点点头,不置可否。
谢玄却道:“我看不是,眼下的矛盾只是表象,最大的问题是王内史不甘居于王蓝田之下。”
谢安仍没有表态,继续发问:“那你说他为何来此?”
谢玄迟疑了片刻,这才道:“大概是想借叔父的名气为他造势,他如果想彻底解决问题,只能去建康找相王。”
相王就是司马昱,他是会稽王,又统领朝政,所以如此称呼。
谢安笑道:“说得不错,但还是差了一点。”
“请叔父指点。”
“王怀祖的刺史之位是相王去年才任命的,这肯定不能改,”谢安给几个小辈分析道:“但逸少的会稽内史想要动,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也不容易。”
这个容易理解,若只是平调,那不等于是避让王述,以王羲之的脾气来说,估计不会接受。
谢玄反应很快,立马问道:“那王叔平不是要白跑一趟?”
谢安心中闪过几种可能,叹道:“不好说,这些都只是我们私下猜测,可能他没想这么多,只是想努力下,以尽孝道。”
不过这话说完,他自已都不信。
以王凝之今天的果断表现来看,明显是有备而来,哪里像是去京城碰运气的。
“你阿姊这回可看错人了,”谢安突然笑道:“王二郎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只知道修道的木讷之辈。”
几个晚辈齐刷刷地点头。
讨论完这些,谢安便让他们几个小朋友下去了。
他招招手,丝竹声起,几名舞姬来到厅中开始表演。
谢安是不能理解王羲之的,隐居有何不好,游山玩水、谈玄论道、听曲赏舞,哪样不比在朝廷里勾心斗角来得舒服。
不过还没欣赏一会,一道帷幕便拉在了他和舞姬之间。
谢安商量道:“今日无事,夫人让我再看看。”
刘夫人过来和他坐在一起,笑道:“就这样看吧,不然传出去有损你的美德。”
谢安无奈,只得雾里看花。
刘夫人是名士刘惔的妹妹,刘惔曾在清谈场上骂殷浩“田舍儿”,清谈实力可见一斑,可惜英年早逝。
谢安对自已的夫人一向尊重,不让纳妾就不纳,不让欣赏舞蹈,那就听听曲子。
人生贵在适意,能潇洒一天,那便先潇洒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