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白纸,展示给皇帝看。
“粉荷此从在晾书局大火中,吸入过量浓烟之后,便有些神志不清。每日都疯疯癫癫地到处跑来跑去,而且还专挑人多的地方。可是有几次,臣却看到粉荷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在白纸上画墨点儿。”
我这才去看景缙的手中的白纸,上面果然有一个墨点儿。注意到我的目光,景缙还特意侧了侧身,将那白纸转向我的视线,好让我看得更清。
我觉得有些无语,不屑道:“为何我就从来都没有,见过粉荷画墨点儿?”
景缙将那白纸叠好收回了袖中,点了点头。
“你自然没有见过,因为这墨点儿,是粉荷姑娘特意画给我看的。”
我震惊地转向他,看着他那张一向风轻云淡的脸,企图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然而,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什么?”粉荷,画墨点给他看?为什么?
景缙似乎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于是继续开口道:“起初我也没有留意,以为这些白纸墨点,不过是一个心智受损的小姑娘,画着玩儿的。可是,很快我便发现,她用来画墨点儿的纸,全部都是上等生宣。”
王衍不懂景缙的言外之意,眼皮都未抬一下地问:“生宣又如何?”
我却猛然一惊,心中疑窦丛生。
生宣极其珍贵,少府给太乐署供应的常用的纸,全是品质一般的麻纸。粉荷哪里来的寸纸寸金的上等生宣?这也怪不得景缙会起疑了。
景缙没有回答皇帝的话,反而转过来看向了我。
“旁人或许不知,谢姑娘应该清楚,虽然这上等生宣乃御用之物,别处轻易不可得。可是有一个地方,却是要多少便有多少。”
景缙看向皇帝,还未说话先低头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那便是……”
“晾书局。”
晾书局!
我在心中的答案,与景缙的话同时跃出。这也印证了我的猜想,看来景缙接下来要说的这件事,与晾书局脱不了干系。
上座的皇帝也被景缙的话惊到了,晾书局早已被一场大火毁于一旦,此事已过去很久,这次的行刺如何又与晾书局扯上了关系?
我也不比上首的皇帝明白多少,只是心中一直弥漫着一股不安。晾书局里,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皇帝坐在上首随意地换了一个姿势坐着,金尊玉贵地扬了扬下巴,示意景缙继续说下去。
景缙得了皇帝的首肯,继续开口道:“这晾书局收藏着许多宫中的藏书,与档案。就算保存得再好,这天长日久也难免书籍会有所损伤。所以,这晾书局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修补古籍。这生宣纸张洁白,不易变色、老化,适合长期保存,修补古籍自然要用到这上等生宣。”
“那又如何?”这又与粉荷在宣纸上,画墨点儿有什么关系?我不耐烦听景缙从盘古开天辟地时讲起,出言急切询问道。
景缙从我的语气中,听出了我此时急切的不耐烦。咋了一下舌,随后又无奈地短促地轻叹了一声。
“敢问,这晾书局的上等生宣,一直都是由什么人在保管?”
“白墨啊!”我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