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离开洛阳,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
我转身看着他,轻轻笑了笑:“不论将来我在哪里,可现在我仍在你眼前。”
景缙深深地望着我眸子里充满了哀怜,仿佛在担忧我下一刻,便会融入月光里。他伸出了手,捧住了我的脸。像是要把我现在的样子,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景缙问:“若有情人不能相守,上天又为何要让他们相遇?”
“自相识以来,你确实为我做了许多,我也是真的心存感激。你对我有情,我也并非对你全然无意。可是,景缙。”
“我要靠近你,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你想让我出宫、想要我放弃后位,虽然……虽然,这些东西,我未必非要得到不可。”
我说着,忍不住有些哽咽了,缓了片刻才稳住了声音,“可是……可是,为什么,需要放弃的总是我?”
我泪眼朦胧地看着景缙,无助地问。
我十二岁入军营,骑射奔袭、刺探军情,都是做得最好的。可是,就在我及笄以后,父亲便不让我待在军营了。
他说,我朝,没有女子从军的道理。若说是为了报国,他与哥哥已经同在军营,报国之责,谢家的男儿已经一肩扛起。于情于理,都没有理由再让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混在军营里。
他说,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嫁人生子,那才是女子该走的路。
母亲也劝我,父亲让我在军营里长大,就已经受到了群臣非议,若我再要一意孤行,别说会影响到我将来的许嫁。就连哥哥的婚事,也会被我连累,会没有人肯将女儿嫁到我们家里。
所以,为了父兄的官声,我只好丢下了长枪,栓上了烈马。
待我十五岁及笄以后,父亲终于如愿为我定下了一桩好婚事。对方是太傅嫡子,朝中一等一的清贵人家。
可是,谁又曾想王初与我订婚之后,同苏青玉情投意合了。
他二人爱得轰轰烈烈,就如同当年那戏文中的祝英台与梁山伯。爱得山无棱、天地合。
父亲又说,强扭的瓜不甜,他若无情我便休,不如放手成全。谢家的女儿,要有能重来的勇气。
母亲也劝我放手,她说既然王初对我无意,就算我嫁进了太傅府,也会被人看不起。与其,嫁到王府受罪,不如终老在家里。
这桩婚事,是我被迫离开军营、放马藏枪,窝在府里被拘着学了一年规矩。学走路、学坐卧、学饮食、学女工,读了一年的什么劳什子《女戒》换来的。
然后,他们劝我放弃,所有人都劝我放弃。
他们说,反正你也对王郎无意,何不成全了他们一对儿有情人呢?
所以,我亲自去找王家长辈,换回了庚帖,撕了婚书,了结了这桩婚事。本以为,此事到此之后就了结了。
可谁曾想,从此之后,我所到之处,全是同情的眼光。那些同情的目光,让我感到无比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