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黑妖狐智化,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高超的武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皇城。他拿出如意绦,用力一甩,就像一条灵动的长蛇,越过了高高的皇墙,顺利进入内围。此刻,他仿佛化身为一只敏捷的夜猫,施展起生平所学的绝技,在墙壁和房檐之间飞檐走壁。但这可不是普通的房舍墙垣,这里的墙高耸入云,房子高大巍峨,到处都是一层层琉璃瓦覆盖的殿阁。脚下的瓦片又滑又凉,每一处都有值守的人,稍有风吹草动,那可就麻烦大了。然而,智化却如履平地,他轻移脚步,动作轻盈得如同一片飘落的树叶,在屋脊和房梁之间跳跃穿梭。他每经过一处,就像留下了神秘的暗号,刻下暗记,以便回来的时候能顺利找到归路。只见他身形一闪,“嗖、嗖、嗖”,转眼间就来到了四值库的后坡。
智化站在屋顶,仔细地数了数瓦垄,然后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就像在揭开一件珍贵的宝物,按照顺序摆放好,把灰土扒到一旁。接着,他来到锡被周围,抽出利刃,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轻轻划开望板,同样依次排好,椽子便露了出来。他又从百宝囊中取出连环锯,那锯在他手中就像有了生命,斜着锯开了两根椽子,随后将锯收起。他用如意绦上的如意钩稳稳地搭住,双手紧握丝绦,如同一位勇敢的攀岩者,倒换了两三把,就来到了天花板处。他轻轻揭起一块天花板,顺着缝隙滑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地上。落地后,他脚尖轻点地面,像一只警惕的猫,蹑手蹑脚地滑行,生怕留下脚印。
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突然,墙那边的墙头露出了灯光,紧接着有人跳了下来,大声喊道:“在这里,找到了。”智爷心中暗叫:“不好!”他急忙奔向前面的坎墙,紧贴着身体,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地细听。只听外边又有人说:“找到了三个了。”智化暗自思忖:“这是在找什么呢?”不一会儿,又听到有人说:“六个都找到了。”接着,那人又上了墙头,翻墙离开了。原来,是隔壁值宿的人在玩掷骰子,玩得太着急,把骰子扔到这边来了。后来大家讲和,为了找全骰子,就打着灯笼跳过墙来找。“有了三个”“六个全有了”,说的就是骰子。
智爷见那人上墙离去后,才小心翼翼地引着火扇,照亮周围。只见一溜朱红的格子上面有门,门上都贴着封皮,挂着镀金锁头。每扇门上都有编号,写着“天字一号”,智爷知道,九龙冠就在这里。他伸手掏出一个小皮壶,里面装着烧酒,就像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将封皮印湿,然后慢慢揭下。接着,他摸索着锁头,发现锁门是个“工”字形的,便从囊中掏出掖子,配上皮钥匙,像一位开锁大师,轻轻一转,就把锁打开了。他轻轻推开朱门,只见里面有一个黄包袱包着冠盒,上面还有象牙牌子,写着“天字第一号九龙冠一顶”,并有“臣某跪进”的字样。智爷也来不及细看,他屏气敛息,小心翼翼地将冠盒请出,打开包袱挽手,把盒子稳稳地顶在头上,两边挽手往自己下巴底下一勒,系得结结实实,就像戴上了一顶珍贵的皇冠。然后,他轻轻关上朱门,上好锁,担心留下手印,又用袖子仔细擦拭。他回手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糨子,就像一位细心的修补匠,把封皮重新粘好,用手按了又按,再次用火扇照亮查看,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脚下又滑了几步,掩盖好脚印,这才拢起如意绦,倒着往上爬。到了天花板上,他单手拉住绦子,脚下绊住,探身将天花板稳稳地放下。翻身上了后坡,站稳脚步,收起如意绦。他安放好斜岔儿椽子,抹上油腻子,做得丝毫不差。搭好望板,盖上锡被,把灰土都按拢堆好,依次将瓦安稳放好。他又从怀中掏出小笤帚,像在打扫一件珍贵的艺术品,轻轻扫去灰土,一丝痕迹都不露。收拾完毕,他离开四值库,按照原来的路线返回,沿途取下暗记。此时,已经是五更天了。
智化在里面盗冠,可把裴福急坏了,他在外面坐立不安,心里像有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胡思乱想起来。从三更盼到四更,又从四更盼到五更,盼得眼睛都快望穿了。好不容易看到那边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影,忽然听到震耳的锣声,偏偏巡更的来了,裴福吓得胆战心惊,魂都快飞了。只见那边黑影一蹲,就不动了。巡更的大声问道:“那是什么人?”裴福急忙插嘴道:“那是俺的儿子在出恭呢,您老歇歇去吧。”更夫说:“巡逻要紧,没工夫。”“当当当”打着五更,往北去了。裴福赶紧迎上一步。智爷走过来,说道:“太巧了。巡更的又来了,差点误了大事。”说完,急忙解下冠盒。裴福揭开席篓子的底屉,智化小心翼翼地把冠盒安放妥当,盖好屉子。他自己脱下夜行衣,包裹好,收藏起来,上面用棉被褥盖得严严实实。此时英姐还在睡梦中,丝毫未醒。裴福悄悄问道:“冠是怎么盗来的?”智化一五一十地说了,把裴福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智爷说:“大功告成了,您老人家该装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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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王头儿来了,智化假装悲痛地啼哭,说:“俺爹昨晚突然得病,折腾了一夜,现在昏迷不醒,俺只好赶紧回去。”王头儿无奈,只好由着他。英姐不明就里,还以为祖父真的病了,就放声大哭起来。智爷推着车子,英姐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哭,那哭声就像悲戚的乐章,让人听了心生怜悯。一路上,知道他们是逃荒的人,无不叹息。出了城门,到了无人的地方,智化把裴福唤醒,把英姐抱上车,背起绳绊,像一阵风似的,匆匆赶路。他们离开了河南,来到长江边,乘船后一帆风顺。
一天,来到镇江口,正要换船的时候,只见那边一只大船上下来三个人,正是兆兰、兆蕙、艾虎。大家彼此相见,都欢喜得如同久旱逢甘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连忙把小车搭跳上船,智爷等人也上了大船。到了舱中,换了衣服,大家就座。双侠便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智爷详细说明了原委,众人都感到十分畅快。趁着顺风,一天就到了本府。在停泊的地方下船,自有庄丁伴当接待,推着小车。一同进庄,来到待客厅,把席篓搭下来,安放妥当。自然是摆酒设宴,为智爷接风洗尘。智化又问丁二爷如何把冠送去。兆蕙道:“小弟已经备下钱粮筐了,一头放着冠,一头放着香烛钱粮,又干净又方便。就说奉母亲之命去天竺进香,兄长觉得怎么样?”智爷道:“好!但不知在哪里居住呢?”二爷道:“有个周老儿叫周增,他在天竺开茶楼,小弟向来和他熟识,而且对他有过好处。他那里楼上非常幽雅,很适合安身。”智爷听了,心里十分放心。
饮酒吃饭之后,到了夜深人静,周围没有旁人的时候,大家才把九龙珍珠冠请出供奉起来。众人一起行礼,打开仔细瞻仰。这顶冠用赤金累龙制成,镶嵌着无数明珠,就像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上面有九条金龙:前后是卧龙,左右是行龙,顶上有四条搅尾龙,共同捧着一个团龙。周围的珍珠不计其数,单单有九颗大珠,晶莹剔透,光芒四射,如同璀璨的太阳,让人不敢直视。再衬着赤金的明亮光泽,闪闪灼灼,令人目眩神迷。大家无不赞叹,真是稀世珍宝。他们把冠好好包裹起来,放在钱粮筐内,遮盖得严严实实。到了五更天,丁二爷带着伴当,离开茉花村,直奔中天竺而去。
没过几天,丁二爷就回来了,大家都迎到厅上,详细询问情况。丁二爷道:“到了中天竺,就在周老的茶楼居住。白天进了香,晚上就借口身体乏困,早早地上楼休息。周老生怕惊醒我,再也不敢上楼。因此我趁空儿到了马强家中的佛楼之上,果然有三座极大的佛龛。我把宝冠放在中间佛龛左边的扇后面,仍然放下黄缎佛帘,这样一来,谁都不会注意到。安放妥当后,回到周家楼上,已经是五更天了。我就假装生病,叫伴当收拾行李准备动身。周老哪里肯放,一定要赶着做羹汤暖酒。他还拿出四百两银子要归还之前的欠款,我也没要,就急忙赶回来了。”大家听了,都非常高兴。只有智爷看着艾虎,一言不发。
只见小爷艾虎从容不迫地说道:“丁二叔既然把宝冠放好了,侄儿就该出发了。”兆兰、兆蕙听了这话,不禁替艾虎感到为难,也都沉默不语。只听智化说道:“艾虎啊,我的孩子,这件事全是为了忠臣义士,我和你丁二叔才冒险行事,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办成。你要是到了东京,说话稍有含糊,不但前功尽弃,只怕忠臣义士的性命也难以保全了。”丁氏弟兄也连忙附和:“智大哥说得极是,贤侄你可要慎重考虑。”艾虎坚定地说:“师父和二位叔父放心。小侄此去,头可断,志不可改!这件事一定能成功。”智爷道:“但愿你能如此。这里有书信一封,你拿着,找到你白五叔,他自会安排照应你。”
小侠艾虎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揣进里衣,就像怀揣着一份无比珍贵的宝藏,而后提起包裹,恭恭敬敬地拜别智爷与丁大爷、丁二爷。智化他们三人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孩童,即将去做一件关系重大的事情,心里既担心又心疼,不由自主地一直送出庄外。艾虎连忙说道:“师父与二位叔父不必再远送了,艾虎就此拜别。”智化还是不放心,又再三嘱咐道:“记住,金冠在佛龛中间左边扇的后面,可一定要记清楚了!”艾虎脆生生地答应着,背上包裹,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你瞧艾虎这副模样,哪像个十五岁的小孩子,许多成年人见了,都得对他的沉稳和果敢甘拜下风。他人虽小,可胆子却大得很,而且头脑机灵,满肚子都是谋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有智不在年高,无智空活百岁”。
艾虎踏上了行程,一路上风餐露宿,饿了就吃饭,渴了就喝水。终于有一天,他来到了开封府。进了城门后,艾虎并没有急着去找白玉堂,而是先直奔开封府衙,他心里痒痒的,就想瞧瞧这大名鼎鼎的开封府到底是个啥样儿。这不,刚到衙门前,就听见那边传来一阵威严的喝道声,衙役们大声驱赶着闲人,喊道:“太师来了!”艾虎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暗自想道:“嘿,真是巧了!我何不迎上去呢?”趁着人群慌乱之际,他瞅见前面的仪仗队已经走过,大轿越来越近,便像条灵活的小泥鳅,从人堆里钻了出来,迎着轿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着嗓子喊道:“冤枉啊!相爷,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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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坐在轿子里,瞧见一个小孩子拦轿喊冤,立刻吩咐把人带进衙门。左右衙役齐声答应,上来四个差役,一把将艾虎围住,说道:“你这小孩子可真调皮,开封府也是你能随便来捣乱的地方?”艾虎连忙解释:“各位大叔可别这么说,我可不是来玩的,我是真的要告状。”张龙赶忙上前,温和地说道:“别吓唬他。”然后转头问艾虎:“你姓什么?今年多大了?”艾虎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张龙又问:“你状告何人?所为何事?”艾虎神秘兮兮地说:“大叔,您就别多问了。只求您带我去见相爷,到时候我自然有话回禀。”张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禁暗自琢磨:“这小孩子还挺有主意。”
这时,里面传出话来:“带那小孩子进来。”张龙连忙对艾虎说:“赶紧走,相爷升堂了。”艾虎跟着张龙,来到角门,通报之后,被带到了丹墀之上。艾虎规规矩矩地当堂跪倒,他心里既紧张又好奇,偷偷抬头往上瞧去,只见包公端坐在大堂之上,神色庄重,不怒自威。两旁衙役整齐排列,气氛严肃得让人心里直发怵,这场景,真像传说中的森罗殿一样。只听包公威严地问道:“那小孩子姓甚名谁?状告何人?细细说来。”艾虎不慌不忙地回答:“小人名叫艾虎,今年十五岁,是马员外马强的家奴。”包公一听说是马强的家奴,便问道:“你来这里有何事?”艾虎说:“小人是来告发一件事。其实小人也不太懂什么叫告发。只是因为这件事小人知道内情,又听人说‘知情不报,罪加一等’,所以小人才赶来,在相爷跟前把这事说清楚,就算尽到我的责任了。”包公道:“慢慢讲来。”艾虎道:“三年前,我们太老爷告假还乡……”包公道:“你家太老爷是谁?”艾虎伸出四根手指,说道:“就是四指库的总管马朝贤,他是我们员外的叔叔。”包公听了,心里暗自思忖:“肯定是四值库总管马朝贤,这小孩子不懂,把四值说成四指库了。”又接着问道:“告假还乡后,怎么样了?”艾虎道:“小人的太老爷坐着轿子回到家中,轿子抬到大厅上,他下了轿,就叫左右的人都回避。那时小人跟着员外,因为是个小孩子,所以不避讳。只见我们太老爷从轿里捧出一个黄龙包袱,悄悄地对我家员外说:‘这是圣上的九龙冠,我顺路带回来的,你好好地把它供奉在佛楼之上。将来襄阳王爷起事,就把这顶冠呈献上去,千万不能泄露出去。’我家员外就接了过来,让小人托着。小人端着感觉沉甸甸的,跟着员外上了佛楼。我们员外就把它放在中间佛龛左边扇的后面了。”
包公听了,心里暗暗吃惊,两旁的衙役们也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只听包公接着问道:“后来呢?”艾虎道:“后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长大了些,常听人说‘知情不报,罪加一等’,当时我也没在意。后来又有人知道了这件事,就来向小人打听,小人也就告诉他们了。他们都说:‘没事还好,要是出了事,你就是知情不报。’最近,我家员外被抓到京城,就有人跟我说:‘你小心着点!员外这一到京城,要是把三年前的事儿说出来,你就犯了隐匿不报的罪名。’小人听了害怕极了。现在我可不是三年前那个啥都不懂的小孩子了,越想越觉得这事非同小可。所以小人才赶到京城,我不是来告发,只是把这事说清楚,就和我没关系了。”包公听完,沉思了一会儿,突然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我骂你这小子!你受了什么人指使,竟敢在本阁面前陷害朝中总管和你家主人?这是什么道理?还不赶快从实招来!”左右衙役也跟着齐声吆喝:“快说!快说!”也不知道艾虎会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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