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轻巧,办起来颇费一番周折。
武怀安虽在衙里当差,也没到一言堂的份上。层层批报上去,交了些银钱,才把人弄出来。
钱包立时空了大半,苏春娘望着险些见底的黑袋子,愁得觉也睡不大安稳。坐在塌沿边唉声叹气的,只惹得武二发笑。
“可心疼了,我手里还有些,不若填补上去。”
苏春娘心思微动,只一瞬,言辞推拒,“我这么大个老板做着,还能跟你伸手了。铺子里这批货出了,你又能分得几两。可比你天南地北,风里来雨里去的爽快吧。”
武二自床上起身,躬身作揖,“托赖娘子关照,为夫甚感荣幸。”
苏春娘捂着嘴咯咯直笑,“不同你玩笑了,赶紧歇了吧。明日我要起早回趟娘家。”
“真给二丫送回去?你不说铺子里人手不够,留她下来帮衬帮衬也好啊。”
“正是人手不够才送回去,让她同阿婆住,学些个东西,也好早日解开心里的结。”苏春娘挪着身子,往那边凑了几分,“你是不知,我这一身的本事,也是阿婆教的。再教个好的,不在话下。往后有一技之长傍身,还需看谁脸色。”
大概作为个中巧手,苏春娘边说,面上边隐隐透出自信的光彩。
武二看愣了瞬,之后快速恢复往态,又听她娓娓诉说着一些家常里短的小事,倒另有一番滋味。
清晨的雾还没散去,稀薄的纱层中,恍惚透出几个人影。
街头叫卖吆喝不绝于耳,笼屉里泛出的香气,与周遭的白雾融为一体。
苏春娘领着二丫出了衙,一路往后街去。彼时,苏贵平刚卸了差,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
“可饿了?阿姐先带你去吃些东西,咱再过来。”
二丫面上含笑,勾起的唇角,一直未落下来。自没了爹娘,后辗转叫庵堂收养,以为有个栖身之所,却不料入的是虎狼窝,还好……
“都听阿姐的。”
“走,阿姐领你吃王胖子家胡饼,再来碗热乎乎的羊汤。吃饱了,心里头也舒畅了。把心那些不高兴的全忘掉,往后就是崭新的生活。”
二丫重重点头,“嗯。”
三个饼,两碗汤。
两人吃得肚腹滚圆,一路过去,苏春娘又买了不少吃食。
“阿婆眼睛不好,你过去勤快些,把家里的活计揽了,她也好尽心尽力教你绣活。万不要安于现状,争几分本事在身,不为旁人,只为你自个儿。”
“我省得的,阿姐。以前在家里也帮着做惯了活的。”
“家去,只管提说是阿婆的远房亲戚,家乡遭了灾,人都没了,才来投奔的。万不要同任何人说起你在清月庵里的遭遇。”
二丫虽小,也不是不知事的年岁,况且又经那一难。好在心性坚韧,换作旁人,指不定疯了心神,就此浑浑噩噩过完一生。
到底陌生,苏春娘又同她细细嘱咐几句,“阿婆性子好,不是会磋磨人的,你只管放心住下。”
心落定大半,二丫笑眯眯的应了。
“好香,好香。”
苏贵平深深嗅了几口,梦中呓语不止。唇舌间分沁的口液,险些关不住而淌出来。
二丫捂嘴直笑,苏春娘上前扭了把他的鼻子,才将人逗醒。
“昨个同你说的事,转个身的功夫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