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每五日一交货,货郎结了上笔尾款,又付下半数定金。一把散碎的铜钱落到钱匣子里,苏春娘似浑不在意,转头去做自己的事。
锁扣虚虚错开,一碰就掉。周娘子搓着绣线,正巧瞥见,好心提醒道:“娘子还是将匣子放进柜台里。人来人往的,不定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摸去。”
“叫那贱、人搅了生意,哪里还有客人上门。再则,大家都相熟,我放心得很。”
张娘子小心避开那方匣子,早知苏春娘在里头抹了药,就怕沾上坏了事。
又一日清晨,天方微微亮起,庆合巷尾的吴家,传来一阵鸡飞狗叫的扰人动静。尖利嗓音混合着粗犷的男声,不需问,便知是怎个回事。
左邻右里,各有人端了碗,站在大敞着的门口吃朝饭。就着滚汤的白粥,嚼嚼各家舌根,别有一番滋味。
“大清早的,不知又在闹什么。郑小娘子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着这么户人家。”
一妇人咂咂筷头的咸菜,身子往外又探了几步。狠不能钻进吴家,看个清楚。
“诶,诶。快回去,人出来了。”
这郑小娘子,虽将将二十,形容枯槁的却像三十往上的年岁。只见她,面上一处挨着一处斑驳的红肿块状物,痒得她不住伸手去挠。
往常见了她都要含打笑招呼的妇人,一时惊了神,飞快的躲回门口,似她有什么要命的传染症。
“郑……郑小娘子,你身上瞧着不大对劲,还是去医馆看看为好。”
郑娘子偏过头,脸一侧红肿的逾加明显,上头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看病不用花钱啊。能吃能走,又不是要死了。还磨蹭个甚,赶紧去绣铺里做活。”刻薄而尖利的女声随后而至。
郑小娘子的婆婆--沈氏,五短身材。三角眼吊梢眸,两侧唇角压得低,往那一杵,眼珠一转,便要同人吵架般。
旁人能避则避,避不开也当没她这个人。对门里,那方才提醒郑娘子去看病的妇人叫她一瞧,浑身不自在,果不其然,人还没退回屋里,找麻烦的来了。
“你让她去瞧病,倒是舍两个子儿出来。菩萨那么好当,你也找个破屋子,往里头一坐,且等着人上供去。呸……什么东西,管到我家里头来了。”
泥人也有三分气,况且那妇人是个急性子,两家邻间住着,没少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口角。她早看不惯沈氏,放了碗,就出门吵起来。
“这是犯病了,大早上的找人不痛快。你帮家里积积德,省得又叫作死一个。”
街坊里谁人不知,年前就因沈氏同人口角,不小心搡死了她那不到三岁的孙女。
头上破了好大的口子,偏她又吝啬银钱,归家随意给抹了两把草木灰。小小的人儿,烧了整整五日才断气。
麻木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生气,郑娘子回过头,阴恻恻的看向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