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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算计（第1页）

寒风凛冽，呼呼地打着张扬的幡子。铺子里，刚蹿出了股股香浓的白烟，眨个眼的功夫，便被打得无影无踪。

碧水街，一如既往的热闹。

时辰尚早，苏春娘哈着热气把门板掀了，整整齐齐的往外头摆。铺子里头混着暗色，透了几丛光影渗进来，半边清亮，半片阴沉。

荷包香囊挂了一整面架子，块块儿软滑的绸帕，齐齐叠放置在铺面上。里头大部分是苏春娘绣的，小部分托交了请来的绣娘。

有规矩老式的，也有新奇可人的，供人选择的多了，一时倒比万娘子的铺子更得青睐。

前头虽有武怀安作保，苏春娘不放心，特地喊了张娘子坐镇几日，再没见着闹事的上门，心总算安安稳稳的落回实处。

请来的绣娘，也尽是碧水街儿周遭的。个个挑得二十往上的妇人，用张娘子原话来讲，不仅老练，且沉得下心。

管人这块儿，苏春娘一个十五岁的小娘子，自无法在年长的面前拿乔，张娘子却当仁不让。

她比苏春娘长了十几岁余，真真儿拿来当亲闺女来教。

“你也是正正经经当老板的，有甚个不好讲。气势摆得足，她们才会有所顾忌，之后自然尽心尽力为店里办事。偏你轻声细语，讲一句倒要矮了三分气势去央求她们，没得叫人踩在头上作威作福。”

苏春娘讪讪，到底在张娘子的强硬之下，改了几分。

这不，日上三竿，还不见人来上工。苏春娘坐在矮墩子上，缝制昨个儿绣了一半的衣裳。说是衣裳，却薄透得很，又轻又软，比内里的亵衣还叫人面红耳赤。

听张娘子说，是望春楼专为下月花诞日准备的。

何为花诞日，倒不如说是一年一度的财势比拼。请了有头有脸的老爷公子，各领了自捧的春娘，在楼里抛金撒银。哪个声名高，哪个就有面儿。男人为之乐此不疲。

一幅绣样了，才见人三三两两的进门。起先几个脸上还漾着笑，同苏春娘打招呼。戏谑地叫声‘苏老板’，转个身儿，该懒散懒散，该嗑闲嗑闲，没一人将她放眼里。

苏春娘掐着细针，抿抿唇，神色冷下几分，“今日张娘子家办喜事，本该闭了店，一同喜庆喜庆。只各位娘子都知晓，铺子将将起步，万没有让客人等的道理。

手里这批活，需在十日这内赶制出来，且签了契按了手印儿的。拖一日，便要赔付两成定钱。届时，各位娘子辛辛苦苦一月余，到手却没几个子儿。”

出门做活，本就为了家计。手里挣着银钱，在婆家人面前也得脸。几人终于摆正姿态，见苏春娘不似玩笑，慌慌张张的拥过来，“苏老板宽囿，还请饶了我们懈怠之处，我们这就起针做活。”

“有一便有二，今日实是你们消极怠工，便扣每人十文工钱，以示惩戒。”

一着桃红花袄的妇人急了，忙开口叫屈，“一日工钱也只得二十文，这一下扣去半日，还叫我们怎么做活。”

“是啊，饶了我们这回吧。”另几人附和。

苏春娘迎着目光看过去，半分不退，“不成。赏罚分明，合该有套准则。若这批活及时交上，客人也满意。我会同张娘子酌情商量，给各位娘子加些红利，算做这几日的额外报酬。”

苏春娘手里捏得松，到底不忍叫她们白白伤心。

几人闻言，也没再说什么，各自闭了口，认认真真绣起图样来。

前头的事儿，苏春娘一向管得少，除开张娘子实是忙不过来，才会放下针线，过去搭一把手。为此，不止一次招来张娘子的白眼，她痴痴笑上几声，张娘子便叹着气转过头，自忙得脚里打跌。

手里这宗买卖，也是经了张娘子的口，托赖肉铺牵的线。

冯家肉铺货好新鲜，供应着镇子上各大酒楼。开门做买卖，管你是贫是富，只要给出钱来。

有些铺子顾忌着青楼楚馆的污名，装腔作势假清高。张娘子不以为意，挣谁的钱不是挣。

前头望春楼厨房里采买的伙计刚露了风声，张娘子后头就上了门。全凭一张三寸不烂之舌，将这门生意揽了下来。

手里这批薄衫，总计一十二件，除去布料针线手工，一件便得利二钱银子。起先望春楼寻了万娘子的铺子，她家大多做着富家太太们的生意，平日里，就连不正经的从门前过，她都喊了店里的伙计杵在店门口，生怕那人走差了踏进来，怎会接春楼里的生意。

万娘子作久了生意，嘴上油滑，也不将人得罪，只好言好语的说手里活多磨不开，将人劝了回去。

那人无法，转身的功夫，瞧见对面‘冯记绣铺’，无意问了一句，只闻万娘子嘲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配不上你们姑娘。”

生意旁落，本不放在心上，陡见张娘子喜气盈盈，一打听，便知冯记接了她推掉的单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背里使了那些嘴快的，三言两语便将冯记架在火上烤。

日头偏向正中，苏春娘停了手，起身站了站，往外头去。今日事透着古怪，铺子里不说客满盈门，不至于一个人影不见。就连前几日说好来看香包的，今日也没来。

更有那前脚刚踏进门，后脚就被劝回。尽管苏春娘张了嘴热情留客，那两人还是挥挥衣袖，走得决绝。

过午后，张娘子来了。店里甚是清静，只闻街上稀稀落落的人声。在店里转了两圈，抬眼见对面的万娘子笑得一派祥和，便知关窍何在，忿忿啐了一口：“小人行径。”

“婶子，疑心是万娘子做了甚。”

苏春娘沉默半晌，眼尖的瞧见方才离开的娘子，进了对面的铺子。

“方才正要来我们店呢，回个身就去了那边。可是咱铺子有甚个不对劲，何至于脚都踏了进来，又被拉了出去。”

张娘子暗自思忖，“不急，找个人一问便知。你看着铺子，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