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经敲定,张娘子便开开心心的张落起来。铺面早定下了,就摆在关娘子的绣铺对面。也不是原先有的,无意在街头听得店家有意转卖。心头的那口气,总想着撒出来,如今倒好,真叫她找着机会。
铺子本做杂货买卖,一进深的窄屋隔成了两间,转身都显逼仄。张娘子找工匠重新打通中间的木墙,内里视野陡然空旷。
柜台、货架,一应的樟木制成,浓郁香气中带着股清新。苏春娘趁早起买菜的功夫来看过一回,同张娘拉扯一番,才叫她应了本金各自一半。
嫁衣只剩个收尾,苏春娘挑灯至半夜,仅一天功夫就完成了。又抽空绣了几个香囊巾帕。待店归整好,往显眼处一挂,尚未开业,倒先引来一波目光。
张娘子做生意,手里一向大方。有人买肉,甭管买多买少,多少加些添头。小娘子大姑娘,三三两两的过来。她嘴里吆吆喝喝,直把噱头挣足了。
那对头的万娘子,站在店门口瞧了半天热闹,心里气不过,朝外面啐了口,扭着身子回了屋。
“身上一股骚、毛味儿,真个儿能做起来,我回头倒要上门同她取经。”
街上别的绣铺也有两家,与万娘子的相比,总差些。她走大户人家的路子,光一方绣帕,便要价上百文。制身简单的衣裳,少说三五两。
张娘子早摸透了情况,只要店里有的,比照着对面来,价钱低出五成不止。苏春娘的绣工自不必说,起先从货郎处,就知好赖。
万娘子眼红,见不得她的嚣张样儿,寻着借口,上门吵了两回。
张娘子大嗓门,吼一声,便将她的声音压了下去。万娘子气势更是委顿,次次铩羽而归,憋屈的病了两日,再没劲头去闹腾。
伙计眼波一转,恶计上心来。掩着口唇在关娘子耳边一阵嘀嘀咕咕,直说得她笑得花枝儿颤。
白日里,张娘子不得空,唤了苏春娘来。正坐在墩子上分着绣线,外头呼呼喝喝进来好些个吊儿郎当的混子。
两个往门槛处一坐,另一个进门来,踢踢凳子,摔摔桌子。个个凶神恶煞,张嘴就朝地下吐了几口痰。
工匠心头惴惴,举着凿子不上不下的顿在原处,纷纷看里头的苏春娘。
苏春娘也怵,知城里有城里的规矩,便是官衙也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来的时候。却不知,里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
一般商铺每月按市卖征两成税,一季一收。本也交得不情不愿,后头又有混子上门收取保护。有那硬性不给的,叫闹得生意也做不成。报上官门,才知那里头,有六成是进了衙门的口袋。
至此,各商铺老板见了这群赖子,还得好声好气的捧着,生意方能做下去。
这头铺子还没开呢,那头人闻着味儿就来了,也不怕坏了这行的规矩。
“不知各位好汉有何贵干。”苏春娘招来工匠,于了几文铜钱叫帮忙跑跑腿,买些饮子来堵他们的嘴。
几人见是个俏生生的小娘子,顿时流里流气的轻笑起来。
“小娘子好不晓规矩,不懂开铺需先拜了山头,方能保你生意无忧。”
领头的进前几步,苏春娘心头一凛,随后退去。嘴角勾起的弧度越发僵硬,好在后头的柜子挡了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