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易栀要回家中吃饭,傅延宿醉得头疼骨疼,却也跟着去。
傍晚气温正好,易栀母亲和父亲下楼散步,夕阳光昏将老两口影子拉得很长。
易栀站在阳台往下望,风将她头发微微吹起,晚霞颜色印在她眼底,显出些许柔情来,好看得像一幅油画。
“叔叔和阿姨感情很好。”他说。
易栀垂眸笑了笑,“嗯”了一声,听傅延问她:“一段好的感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们不争吵的时候有点像朋友,易栀沉默许久,说:“我不知道。
“我也未曾拥有过善终的感情。”
她望着老两口牵手踱步的身影:“或许是粗茶淡饭,细水长流吧。”
傅延想起从前他偶尔下班晚,易栀在家中等他,她会在窗台轻声翻过一页书,而厨房中温着一盅养生汤。
那样灯火阑珊的简单温暖,其实他和易栀也曾拥有过。
“易栀,你现在呢,想要什么?”他问。
易栀侧首看他一眼,还没开口,傅延却预判般地很快补充:“除了提前离开我。”
很久,易栀才说:“其实去年回S市,也有继续做当时西坪田野调查的想法,只是后来因为你……”
因为傅延对她限制颇多,不允许她出门频繁,所以这个想法作罢。
西坪这个地方傅延不算陌生,若不是当年他大手一挥,给西坪那个跟原始社会差不多的贫困山村捐了钱,他和易栀也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等写完西坪的民族志,大概也就两年了,到时刚好回加州。”
她还是想离开他的,只是这次不知为何,傅延竟大发慈悲说好。
于是放任易栀去了那个离S市要两个小时飞机,外加三个小时面包车颠簸的小山村。
在攥写民族志的时间里,易栀承诺自己遵守约定,定期会回S市。
只是等到真正进山之后,频繁往返的人变成了傅延。
第一次在连风扇也没有的木屋见到傅延时,易栀几乎有些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
傅延随手将车钥匙放在矮桌上,一时之间易栀有点想笑——傅延太高大了,在这间狭隘的屋子里格格不入。
“在附近市里出差,顺便来看你。”
后来几次他出现,便不再找什么理由了,有几次他自己开车进的山,还被沿途一些村民小孩碰瓷过。
对此易栀是这么说的:“人性本就有善恶,落后的村庄未必淳朴,但这里并不算民风十分彪悍,只是实在太穷了,所以那些小孩不得已才会去公路拦着你,如果碰上了,给些吃食他们,也算是做好事。”
她顿了顿,看着深夜才抵达西坪的傅延,抬手擦去他外衣上沾的一点儿露水:“按我们的约定,其实你不用专程跑来,你可以要求我去见你。”
这种话几乎是易栀能给傅延最好的态度,只是傅延却说不用:“车程太远了,往返很辛苦。
“而且易栀,是我想见你。”
10
虽然易栀再三推脱,但傅延依旧隔三岔五来,连易栀手下跟组的学生吃着傅延带来的零食,都吃人嘴短地说好话:“感情也太好了吧。”
山区整个夏季都过得相当舒适,直至逐渐降温的秋季,有一日,有场忽如其来的暴雨笼罩整个山区。
村里本就信号不好,几道雷电劈下来,老化的信号塔寿终正寝,径直就让手机变成了个没什么用处的砖头。
大雨连绵多日,本就落后的山村不具备排水设施,逐渐农田也被淹没,村内年轻的村官匆忙挨家挨户通知,同易栀说:“易教授,接到上级通知,山洪有爆发的可能,村内所有人都要紧急撤离,收拾一下,县里会有车来接。”
却还没等到支援车队,先等到了傅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