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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时已经快夜里十一点,餐桌上的饭菜竟然还没收。
贺戾正坐在餐桌边处理邮件,细窄的无框镜片将他眼睛拉得狭长,眼中的冷盘被唇角勾起的轻笑冲淡。
“回来了,那我再去把菜热一下。”
我将背包甩在地上,“我说过很多次了,你不用等我吃饭。”
“我也说过,我会一直等你。”
自从他单方面与我约定好周五晚上一起吃饭之后,每次都会认真准备,亲自下厨。
不管我耗到夜里几点回来,都能看到他坐在桌边等着我,饭菜也摆得整整齐齐。
非要我亲口说不吃了,他才会把菜处理掉,然后下周五继续。
从来不会因此发脾气,也不过问我的去向,更不会强制要求我回来。
就像是一片无垠的大海,沉默地包容着我所有的任性和挑衅。
但同时,海之深也让我心生恐惧,因为我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这样执拗的举动,看似真诚与耐心,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的试探与威胁呢?
我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贺戾,“你是在逼我吗?”
“我只是想对你好。”
“我说过我不需要。”
“但你会慢慢习惯的,习惯一起吃饭,习惯这个家,习惯我。”
贺戾还是笑,手上不紧不慢地收拾着,眼光在我脖颈处停顿了一瞬,而后匆匆掠过。
“阿黎,下个月过了就七年了,我们该准备结婚的事了。”
“有什么好准备的,走个形式罢了。”
“随你怎么说都好,我没有其他要求,只是希望你在外还是要有所收敛。”
“呵,我一直都是这样,你现在才来说不嫌晚吗?”
“不晚,应该是说早了,我会等你真正成为我妻子之后再说一次。”
“那你没机会了,因为我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你的妻子。”
贺戾身形微顿,呼吸肉眼可见变得急促,某个瞬间我甚至觉得他就要将手里的碗狠狠砸向我。
但最终,他只是又给了我一张银行卡,“以后出门尽量少带现金,不安全。用这个吧,里头的钱足够你花。”
我怔然接过,指尖相触时才发觉他的手冷得像冰,而现在才不过初秋。
……贺戾这几年也不好过吧,三十岁的年纪,鬓角竟然已经扎出了几根白发。
是因为想念还是因为愧疚?
深埋心底的疑问第无数次翻涌至喉间,而我依旧只能咽下。
没有回应贺戾的“晚安”,我径自回了卧室,通过镜子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头发散乱,脸颊还残存着酒意的潮红,咽喉下方的脖颈处还有一块指甲大的红色斑痕……
是梁辰方才故意揉捏出来的,像极了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