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年一向寡言少语,罕见地一口气说出这么多。
话落,沈寒年微垂着肩膀,低头朝弄堂街口走去。
没有撕心裂肺的纠葛,没有面红耳赤的争吵。
沈寒年以罪人的身份,虔诚忏悔。
姜梵音捏着手中的存折,美眸微垂,沈寒年愿意出钱出力,按照大众标准,他兴许算是个合格的父亲吧!
沈寒年是否会是个合格的丈夫?那是沈寒年和其他女人的事,她不干涉,不参与。
走出一段路,沈寒年停下脚步,回头,没有预料中姜梵音的深情注目。
他看到的是,姜梵音早已转身,撑着伞,向他的相反方向走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上楼睡觉。
碎发垂在额前,沈寒年深邃立体的五官有着一闪而过的失落、迷茫。
他自认为姜梵音对他的喜欢,只是他认为。
原来在姜梵音心目中,他可有可无。
原来一直是他过度揣测,过度自信,姜梵音从未对他动过心!
史无前例的悲凉失落吞噬沈寒年的心魂,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才感觉到淋了雨的身体开始发冷,透过皮肉,冷到心坎里。
回到家属大院,沈家灯火通明,家人们都在等他。
他刚走进门,老三沈景宇就如同耗子见了猫,浑身不舒服。
“二哥…你回来了,我先去休息了。”
在沈寒年知道他接二连三勾搭姜梵音之前,他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低调点比较好。
沈景宇没命似的跑了,沈家人没时间搭理沈景宇,注意力全在沈寒年身上。
“外面雨下的大,没带伞,怎么不找个地方避一避。”
张妈不在。
长嫂如母,王冬梅张罗着上楼去给沈寒年找套干净衣服换上。
白天订婚仪式上,大人们忙的鸡飞狗跳,小雪听不懂,看不懂,踮脚站在桌子旁,嘴巴不停地吃了一肚子的点心,以至于肚子疼了一下午,刚吃了消食的山楂丸,肚皮不胀,睡下了。
眨眼的工夫,正厅里只剩下沈老爷子,老大沈国栋和沈寒年三人。
“刘巧巧涉嫌教唆犯罪,除了段明月的指认之外,姜梵音向警方递交了一份录音,能充分证明刘巧巧的罪行。”沈国栋双手交握,放在交叠的长腿上,姿态从容不迫。
“你走后,刘巧巧被民警带走,刘巧巧的父母哭闹阻拦,他们走投无路,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寒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沈寒年兴致缺缺,神情沮丧,满脑子都是姜梵音决绝的背影,他压根不想理会这些。
需要转达的,他转达完了,剩下的就不是他力所能及的了。
“爷爷,那我就先走了,这段日子工作忙,走不开,等中秋过节回来陪您。”
沈国栋起身,系上外套纽扣,恭敬和沈老爷子交代一句,信步走出沈家。
王冬梅手上拿着沈寒年的换洗衣服,走出楼梯口,看到的就是许久不见的丈夫没和她打声招呼,临走之前也去瞧一眼他们的女儿,就那样轻飘飘的走了。
这就是家族联姻,嫁给合适,不嫁爱情的后果。
沈国栋当甩手掌柜的,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难得回来一趟,也从不过夜。
而她被绑在沈太太的位置上,进一步或是退一步,都会让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婚姻变得更糟糕。
感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婚姻的麻木和心酸有多折磨人,她再清楚不过。
王冬梅站在楼梯台阶上,听着汽车引擎声直至消失,她才缓过神,重拾笑容,一如往常般优雅恬淡,站在楼梯口对正厅里的人道:“寒年,衣服给你找好了,洗澡水也放好了,睡前记得洗个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