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从那间最近刚打扫出来的杂物房走到礼拜堂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身边的玛丽修女了,对方只听说好像是有其他修女在帮忙沈璁改西装的事,但没有见过,也没听说过什么头纱。
“对不起,裴筱。”沈璁轻轻拢了拢裴筱的双臂,俯身平时着对方的脸庞,“等我们离开上海,稳定下来,我一定会补给你一个,全世界最完美的婚礼。”
“我不要。”裴筱斩钉截铁道,抬眼对上沈璁真挚的眼神,以同样的真诚,且万分笃定,“现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
“因为,我能感觉到……”他笑意温柔,一脸满足与骄傲,“七爷现在,最爱裴筱。”
“我还可以……”沈璁温柔地笑着,摇了摇头,“更爱你。”
他说着松开裴筱,站直身体,举起胳膊,轻轻拍了拍手。
就在裴筱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时,礼拜堂紧闭的厚重木门再次缓缓洞开,一束亮光从他背后倾斜进来。
循着光亮回身,他习惯性地抬眼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直到听见那种小孩子特有的,蹒跚的脚步声,他才疑惑地低下头,看见了站在门边囡囡,手心里像是捧着什么要紧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头顶的羊角辫上还插着两朵小花。
“七爷,你……”他回过身来,惊喜地看着沈璁,“答应了?”
“跟了我这么久,只要你开口,有什么是没有点头的?”沈璁轻挑眉峰,微微一笑,“旁的东西都来不及准备了,但是花童——”
“你要的,总是要有的。”
“七爷……”裴筱仰脸望着沈璁,薄纱之下,激动得热泪盈眶,“你就不怕宠坏了裴筱吗?”
“这样你才会相信——”沈璁一只手悄悄掀起头纱的一角,滑进层层薄纱中,温柔地拭去了裴筱眼角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才接着道:“我之后的每一天,都会比现在更爱你。”
从前欢场中的情话,裴筱听过太多,他知道,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有可能是骗人的,也知道,没准沈璁正深
谙此道。
其实平日里沈璁的话兵不多,更很少像现在这样,露骨地跟他表白;但只要是从沈璁嘴里说出来的,越是肉麻,他就越是爱听。
颊边很快飘起一片绯红,他娇羞地垂了垂头,把半面侧脸埋进沈璁替自己拭泪的那只宽大的手掌里。
就在两人恩爱缱绻时,囡囡已经捧着东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跟前。
她按之前沈璁教给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盒子,递到对方手边,笑得眉眼弯弯。
沈璁接过盒子,笑着对小丫头点了点头,以示肯定,然后大拇指轻轻一挑,掀开盒盖,露出了里面那枚纯银的戒指。
别说那对鸽子蛋大小的,晃瞎了无数人双眼的,价值连城的红钻耳钉,就算是之前他送给裴筱的,最普通的一件首饰,也比这枚普普通通的银戒要贵重太多。
但当裴筱看着沈璁掏出这枚朴素的戒指,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戒指的由来和材质,一瞬间就已经泪如雨下。
“咳咳——”沈璁郑重地清了清嗓,站直身体,“Willyouhavemetobeyourhusband,befod……”
其实几天前,他就已经从Maxime神父那里拿到了一整套西式婚礼上所需要宣读的誓词,因为担心裴筱听不懂英文,他还亲自做了翻译,两个版本都背得烂熟于心,只为了尽可能给裴筱一个正式且完整的仪式。
但当他看着裴筱的眼泪划过白纱,低落在胸口的白衬衣上,留下一圈圈激动且真挚的水渍时,又突然觉得,跟真心相爱的两人比起来,什么誓言,什么仪式,都不过尔尔。
他不想继续念完那一段冗长的誓词,也不想再等了。
就在这一刻,他想拥吻他的“新娘”——
这一辈子,下一辈子,生生世世,只属于彼此。
事实上,正如沈璁所料,尽管誓词只念了一个开头,但对裴筱来说,还是太长了;他听不懂这一串太长的英文,但以前看过不少国外的电影——
当沈璁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以为轮到了自己,却并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慌张得手足无措,差点拿不稳手中的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