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捻着手串,正掐到佛头上,面色漠然地住了,睁眼扫了下经文。
“这些日子忙,就没顾上来瞧你,你好不好?”女子从蒲团上起身,仰头环视堂中的字画,然后笑着像是在评小蒙童的窗课,“整部经唯有这一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他寥落的眼光挂在佛龛那一块鎏金额头上,闪着长明灯若有似无的反光。
“只有最甘心寂寞的人,才能坐到最高的地方。”女子站到他身后说道,冰凉的手隔着他的夹棉坎肩贴到他后心,织锦缎的金线在幽暗的灯火中明灭,“只是,这里会疼吗?”
他低眉拾起手边的锤,一下下敲着木鱼,清亮的击打洞穿寂静的夜,他闭目轻声念叨。
“不管怎么说,我会一直看着你。”她仍然是笑,仿佛在他冰凌交错的缝隙中绽开一朵花来。
“四爷!福晋来了。”小厮在隔扇外低声道。
“早说你不用陪我了,这么晚还不去睡?”他头也不回,冲舒兰道。
“不是我睡得晚,是我起得早。”舒兰把窗边的烛火熄了,果然窗外透出微明来。他无奈地笑了,笑容也是僵的,起来舒展□体,趴在窗台望着外面的银白,“好大的雪,已经停了么?”
“昨儿后晌就停了。你呀,真是个山人。”舒兰笑道,“我让他们打点了早点,你是在这儿用,还是回院子里去?”
“让他们送过去吧。”
舒兰点头,继续道,“昨儿十四叔来坐,像是有什么事,又不对我说,我说你在佛堂坐关,要去叫你,他又说不用。”
胤禛道,“我心里有数,十有八九是举荐西北将军的事。”
“我说呢,这个时候想起你来了。”舒兰接过丫头端来的漱口水,呈给他。
他漱着口,淡淡道,“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进宫的时候额娘总念叨,唯独这两个最亲,却偏偏不亲。”说罢朝他瞄了眼。
“无可无不可。”他嘟囔道。
“咦?”
“不该管的不要多事。”他教训道。
“额娘讲的,你跟她老人家说去啊。”她顶嘴道。
他思忖着,忽然说,“有件事你倒要做。跟你侄女说,让你那个侄女婿别老跟着掺和,眼下老九见风使舵,勾结了老十四
23、二
,保不齐他也要被拉拢。从前他们帮老八,就是一个使钱,一个走人脉,老十仗着他母家的势力为老八集结党羽,这么多年下来,还剩下几个能被朝廷重用的?他再掺和下去,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她警觉起来,“你不是向来不肯管他们的事么?”
他瞧了她一眼,只得说道,“只当是为我省省心。你侄女是他的福晋,他自然肯跟咱们亲近些。”
她倒如愿以偿地高兴起来,“到底想要争一争了么?”
“争什么,清蒸?还不如焖炖。”
“去你的。”她搡了他一下。“那十四爷?”
“不用理会他,他若是上心,自然还会来的。你去吧。”
“得,我今儿就去。算算日子,锦端也快临盆了。”
他埋头读经,待舒兰出去了,方才抬起头来。“君子不器,他成不了。”他兀自说道。
锦端伸手掰了块酥糖,被舒兰轻捷地一巴掌打在手背上。
“告诉你了,少吃点。”
锦端苦笑道,“就是想吃点甜的。”
舒兰道,“你年纪不小了,这又是头胎,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