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他是有心护着太子的。pgfanwxw”
胤禛把钓竿提了提,向胤禩撇过匆匆一眼,“可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们这些做臣弟的看在眼里,岂可放任不管?”
“四哥是天降大任之人,可你想怎么管,告诉他,他不该截留蒙古贡物,他的奶公凌普在仗势欺人独霸内务府、敲诈勒索属下?这不都是大哥对皇阿玛说的么?太子是保还是倒,无非在乎于百官和宗室之间。太子如何,皇子们又如何,文武百官人人心里有一杆秤,但是他们说的不算数,说到底这是皇阿玛的家务事。可咱们这些宗室和皇子呢?妄自议论倒恐怕惹上窥测觊觎、邀功结党之嫌,我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胤禩这番话有些深意,胤禛不得不停下来揣摩揣摩,胤禩是在避嫌,只有有把握趁此扶摇直上的人才会在这个当口避嫌。
“八弟有句话说得不错,太子的保与倒,在众口之间,而废与立,却全在皇阿玛。太子的机缘得失,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而我是一定会尽到人事之责的。”早已有鱼咬饵,此时已被钓钩套了个结实,正在做大力挣扎,胤禛心下沉稳,着力一提,一条肥硕的红鲤摆尾而出。
胤禩见是条老大的鱼,便道,“四哥真是深藏不露,你虽然只钓了这么一条,却比我这几条都出息呢。”
胤禛笑道,“运气而已,不过我曾听人说,钓鱼切忌心浮气躁,得平心静气地等着大鱼上钩,看来八弟收杆有些心急了,与其钓上来这么多小的,倒不如等一条大的。”
妙莲站在热河泉一隅的木拱桥上,远远看见胤禩他们三个,心里筹谋着一件事。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再次站到皇族礼法底线的边缘,挑战它凛不可犯的尊严,那华丽面具后的阴霾本不该是女子的流连处,犹如浸满剧毒的铁篱,弥散着瘴气的河流,稍一涉足便粉身碎骨、魂飞魄散。她原本是来寻胤禩,遇见胤禛是意外的收获,她记得他是自己早年闯入内务府时遇见的阿哥,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这让她有了第二个选择,她不禁踌躇。毕竟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这两个人,一个是礼义当头不讲情面的,另一个却宽仁到不顾原则的境地,似乎都很危险。她暗想
17、七
,谁先走向她这边,她便向谁吐露那个隐秘。
结果是胤禛选择了木拱桥的方向,他甚至未看清前面的路,还屡屡回头跟胤禩应答,发觉她的时候已经很近了,她施了个万福,胤禛头也不抬,她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却一言不发,胤禛似乎也发觉了那种诡异,瞅了她一眼,走过去了,又回头。她知道他也许认出自己,认不出也没关系,他心正,也不乏同情心,她相信他。但俄顷之间的灵光一闪,又很快归于寂灭,这机会便稍纵即逝了。胤禩当初的绝情令她心有余悸,但有怨恨便不是心如止水。瑞玉说得没错,女人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她也许不该相信他,却愿意再托付他一次,她的真心从没犹豫过,早已选择了胤禩。
胤禩从热河泉回来,匆匆招呼了几个兄弟,“今儿我知道了一件事,这件事若是讲出来,足以抵得过皇阿玛的一纸废太子诏。”他们都安静地听着,眼光随着踱步的胤禩,夕阳的余晖仍未散去,照进来,为他勾了条泥金的轮廓,皮肤被日光照得通透无暇,汗毛如无数道金色的射线,在光线下的万千尘埃中,宛如浮游在浩淼穹苍中的一方归宿。胤禩每每陷入沉思,总是不自觉地踱步,仿佛在用脚步仔细探什么机关,“大阿哥在烟雨楼藏了魇镇太子的邪物。”
“嘿!”胤禟拍一下大腿,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胤?道,“干出这等事,这大哥也太阴毒了些。”
胤禵疑虑着,“八哥,这信儿可靠么,你什么时候在太子跟前安插了人?”
胤禩沉吟道,“这个报信的人倒不是心腹,是太子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有心向咱们投诚的,即便有些添油加醋,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胤禟道:“八哥,这事儿听着怎么有点没头没尾?这可不像你办的事。你是从不会相信无把握的事的。”
胤禩笑道,“这世上本来就鲜有十足把握的事,机不可失,成大事者都未免去孤注一掷,你们听我说,假使真有其事,倒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那咱们把它捅出去?”胤?问。
胤禟斜倚在罗汉床的迎枕上,手指绕着辫梢上的流苏,“不管怎么说,得先把这事儿弄明白了,这会子不宜轻举妄动。”
胤禵道,“咱们不动,也会有别人动,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阿哥搞魇胜让咱们知道了,别人未见得不知道。”
胤禩吞了一口茶,喉咙像是一把石碾,把字一个个碾出来,“正是要让别人知道,咱们暂且按兵不动,一来这个消息未见真假,二来太子将废而未废,倘若这时候皇阿玛知道他着了魇镇,说不定就原谅了他。我这样打算,老九,你找个可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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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废太子诏一下,就把这件事捅给三哥。”
“给他?”
“对,这给人下绊子的事,咱们不做,让三哥做去。反正太子垮了,最得意的就是大哥,最想扳倒大哥的是三哥,他比咱们着急,况且他年长宽厚,皇阿玛也肯信他。这件事他不做还有谁做?”
胤?笑道,“还是八哥脑子够使,假人之手,坐收渔利。”
胤禩道,“今天看来,四哥是想要规谏太子,但恐怕已无力回天了,他要当诤臣就让他当去。大哥、三哥也由着他们斗去,咱们且隔岸观火,到时候自会有人站出来为咱们说话。”
晚上,他睡不着,思量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却要生生压下去。扇儿与自己共持一枕,亦没有睡着,自己今日与妙莲谈话她是知道的,却又被支开了,想必是心中寥落,他柔声道,“我寻思着把你留在离宫,以后每年消夏来看你,也省得你回去见了宝琪多有不便。”
扇儿自下思量道:“真要这样么?”
他忍俊不禁,“怎么说什么你都肯信?”
“爷,您别拿我逗趣了。”
他仔细看着她说,“像你这样发愁真好。”
她不屑,“这您也羡慕?”
他闭眼,仿佛在自言自语,“就像个孩子,吃糖的时候愁下次吃不到了,连这愁绪中都带着甜味儿。可你知道我发什么愁吗?一个家徒四壁的穷汉,发愁明天会饿死。”
她听不懂,亦觉出不可企及的遥远,说道,“陪您挨饿的人不会是我。”
他谅解地笑,“我就喜欢你这样。”
她问道,“您就是因为我的本分才喜欢我的?”
“不,我最喜欢你会做菜,我这人好吃。”
她当做是另一个玩笑,她即便做得出珍馐玉馔,亦是贫贱的,而她们是他的玉宇琼楼不胜寒,妙莲的无疾而终、宝琪的龃龉失和都是另一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