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起的,我们不是内务府包衣的家生子,为着分派差事的方便,就重给起个名。kanshun你从名字就听出来,谁跟谁是一道派来的。”
“那哪个跟玉笺是一对的呢?”
春晓仿佛早打算要告诉她一样,并不避讳,“是金屑,原本也是这屋里边的,后来派到外院洒扫。”
“不瞒你说,我来这里也有一些时日了,出出进进,也遇见过这个人,她仿佛早已认识我,后来我跟主子提起,他让我来问你。”
春晓会心地笑道:“那我也不必瞒你,她的事,我们都是知道的,只不过,宫里有些心照不宣的规矩,所以避讳了。你可知道主子的同母兄弟?”
妙莲想了想,胤禩的生母只有一子,她指的一定是教养胤禩的纳喇娘娘,于是点点头道:“是大阿哥。”
“就是了。从前金屑在的时候,咱们这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景阳宫那头就立马知道了,我们觉着怪了,谁是耳报神呢?
9、八
一开始没人寻思是金屑,虽说她经常给派些到景仁宫去的差事。那喇娘娘要给这边送个东西捎个信,自己的人都不差事,光使唤她。渐渐的,大伙便都心知肚明了,不再跟她倒心里话。就这样,主子也没拿她怎么样。可是有一回,九阿哥在咱们这儿说了句四阿哥已开衙建府,该让八阿哥当差的话,便被万岁爷训斥了。主子是那次才下决心让金屑走的。主子是个大度的人,调开金屑,也是被挤兑得没法子了,你说他们这是何苦来,主子还是个不办差的阿哥,就这样算计他?咱这个主子,什么都不计较,但要是身边的人算计他,他哪怕做那根点火的劈柴,也得把你烧着了。处置了她们,他心里也疼,恨她们是捂不热的石头。”
妙莲点点头,心下想到他确是这样的人,而自己眼下所做的,真是对他不起,背上仿佛被小柳条抽了一下。
春晓说:“咱们都是做奴婢的,知道彼此的苦,金屑也有种种不得已的苦衷吧,我有时候便想,她也好,玉笺也好,你我也好,纵便是苦得像猪狗,也不要走到那一步,还真是从里到外坏了的人。”
妙莲感到这话不动声色的深邃和贴己,会心地冲她笑笑,“你心真好。”
“咱们做奴婢的,都该为主子打算……我知道,你也是心里有他的人。爷眼下就要纳福晋了,咱们更该为他着想。”
春晓的这句话与其说是贴己,倒不如算做一种无意的进攻。她知道她不是无心,因为她们都是如此敏感。妙莲仿佛落入罗网的鱼儿,顷刻间幡然醒悟,她发觉在自己眼中一向和蔼温吞的春晓竟然是最有资格站在她与胤禩之间的人。春晓摆出这种姿态,并不是不晓得自己与胤禩之间的是非。然而她一直引而不发,直至此刻,用只言片语点醒自己,即使他对你格外恩宠,你也只不过是跟在他身后的奴婢之一。原来春晓一直默许着她,不是出于赞同,而是出于看轻。她甚至赞叹春晓的一句言辞竟是如此周全,周全地将她重重压在法度之下,又轻轻挡在私情之外。她到底听人说过,侯门似海深,深的不是庭院,而是人心。
“我得回去换件衣裳。”她起身。无论对谁,今晚的谈话都已达到目的,留下来只会过犹不及。
“去吧,也该换换了,你身上一股呛人的香味。”春晓的笑意中有种意味深长的戏谑。
“哪有!”妙莲心里像被核桃夹子突然夹住,毫无防备地疼了一下。她恨自己的笨拙,从胤礽那温柔乡似的地方回来,竟没有换件衣裳。她的人是从毓庆宫回来了,却沾了一身暹罗香的腥味,她与金屑玉笺已没有本质的差异。太子用汗涔涔的手把自己的手捏住,面如傅粉的笑靥冲她讲“万事有我”,她不敢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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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只当她是一枚棋子罢了,更何况胤禩自与太子不同,她于心何忍?春晓的脸上又泛起那种笑意,冲她道,谁不知道谁呢!她的秘密被他们悉数知晓,只有胤禩脸上还挂着宽谅的笑,她哭道,我真的难啊,身子却沉下去,额头被木头棱子生生搁着呢,她醒了,还有些怔忡。
“你怎么了?”她听见胤禩问她。
她吓得一身冷汗,“我怎么了?”
“被噩梦魇住了?”
她想起自己是在值夜,刚刚趴在拔步床的架子上睡着了。于是长叹道,“这夜怎么这么长呢?”又看看胤禩,侧卧在床上,半敞着罗帐,正凝视着她,她理了理头发道:“爷什么时候醒的,喝茶吗?”
胤禩凝神道:“你真的很像我额娘。”
她只当他是取笑,“奴婢哪有良妃娘娘好看,主子别折我的寿了。奴婢本来就福薄命浅,您三句两句就折没了。”
胤禩笑道:“真是从茶膳房出来的,说话都跟孙国安似的。”
妙莲赌气道:“爷这话正是说到坎儿上了,我只是个粗使丫头,哪儿有爷屋里的姑娘们伶俐。”
胤禩叹了一声,“你这人,心高气傲,又那么倔,真是不会讨人喜欢。何苦来,明知道我的本意不是这样。”
妙莲听出他心绪寥落,掖了掖被子,“天还早,爷再睡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