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中闻言便知康桥想不认他手中的南郡王,心中恼怒万分,当即大骂道:“好一个威远军!打着为君尽忠的旗号,却不将皇族的性命放在眼里,光这一条就当得上叛逆之罪!”
康桥闻言,心中不由暗骂燕中如此狡诈,然话已出口,便更改不得,只得作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正色道:“休要污蔑我威远军!你燕中本该是三十多年前就死了的人,如今却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行叛逆之事,满口胡言,蛊惑人心,当真该死!”
“该死?”燕中大笑,“我该死?那么谁又该活?大燕王朝本来就该是我的,我是皇后嫡子,又是长子,乃是天定的天子,他燕北何德何能来坐这个皇位?燕北无能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发生,你威远军口口声声忠心耿耿,还不是按兵不动?说到底是燕北无用,收拾不了你们,换做是我,早就将幽州踏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见他已现癫狂之色,口无遮拦,康桥恼怒万分,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休得胡言!区区叛贼,竟敢辱骂圣上,死不足惜!”
燕中耐心已尽,不愿再拖延,只道:“一句话,你放是不放,若是不放,我现在就要了南郡王的命!”
康桥知道密旨的内容,明白太子想保南郡王一命,心下有所顾忌,但眼下既已称那人是别人顶替,万不能就此更改,只得喝道:“休想用那顶替之人骗本将,本将今日决不会饶过你这叛贼!”
燕中闻言便知康桥此次是打定了主意不愿救南郡王,心下一狠,将救命之恩、兄弟之情皆抛诸脑后,手中大刀一闪,就要割断南郡王的喉咙。忽觉耳侧凉风吹过,心下警觉,转头欲看,却见李晏不知何时已登上城门而他与城门上的士兵竟没有察觉。只那停顿了一瞬,他就感觉到手臂剧痛,下意识地松开了南郡王。他低头一看,拿刀的右手竟被李晏齐齐一剑斩断,落下城楼。
李晏趁机将南郡王拉到自己身后,虽然出手极快,但南郡王的脖子仍然被划出一道口子,好在并未伤及经脉与气管,只流了些血。
燕中强忍着剧痛,对守卫连声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快将他杀了!”
康桥眼见城楼上乱了,立即下令攻城。
燕中又要命人杀掉李晏,又要命人抵御攻城的敌人,手臂剧痛难忍,头痛欲裂。
李晏是何人,岂会让那些手忙脚乱的守城士兵抓住?他将南郡王背起,突破围过来的守卫,直接攻向燕中,燕中本就疼得眼前发黑,哪里避得过李晏的攻击,被一脚踹倒在地,李小公子一脚踩上去,正中气门,燕中胸口一痛,晕了过去。
此时,那城门已被威远军用粗木撞开,威远军众将士一鼓作气攻入城去,饿得两腿发软的叛军岂是对手?又见李晏擒了自家主帅,便无心应战,四处逃窜。
待到日出之时,威远军已在收拾城中残局。
康桥将燕中囚了起来,命人仔细看管,因要将其押送进京,遂请了军医为其医治断臂之伤。另一边,因城中百姓混乱不堪,李晏找不到城中有名望的大夫,南郡王府上的大夫也已死于燕中刀下,只得请了军医先诊治奄奄一息的南郡王。
南郡王受刑时日已久,即便是冬日,身上的伤口也有多处化脓溃烂,不仅如此,他还身患风寒,因未及时调养,转变成严重的肺病,此外脏腑多处受损,已现亏症,如今正高烧不退,药汤不进,军医也束手无策。
“大人,下官医术不精,实在无法……”
李晏也知为难不得,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极力劝说道:“军医,南郡王是太子殿下要保的人,你定要尽力救治呀,否则本官无法向太子殿下交代!再说,王妃与世子郡主皆在京城等着郡王呢,如若本官不能将郡王带回京城,本官还有何面目面对王妃呀!”
虽与南郡王府并无往来,但既是太子要保,李晏便要尽力,于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望军医能尽心医治。
谁知军医仍是摇了摇头,道:“郡王昏迷怕是有好几日了,若是早几日医治尚有转机,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不是下官不尽力,下官无能为力啊。下官只能施针使他清醒一时半刻,但也只是回光之景。”
李晏点点头,昨夜在城门之上,他便看出南郡王神志不清,已然陷入昏迷,不料竟已严重到如此地步。他心中微痛,既是无法医治,回光之景便可有可无,但他想到南郡王与王妃及世子郡主分别颇久,怕是有话交代,便令军医施针。
不过片刻,南郡王便悠悠醒来。
李晏忙道:“下官李晏拜见郡王!”
南郡王艰难地点点头,他认得李晏,见李晏在他身边,房中又是自家府中熟悉的摆设,料想燕中定是败了,心中宽慰不少。然他全身动弹不得,便知自己的伤势严重,怕是活不了多久,便一把抓住李晏,双唇微颤,却说不出话来。
李晏立即问道:“郡王可是有话让下官带给王妃与世子?”
南郡王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发出声来:“替本王嘱咐王妃……好生照顾几个孩子……还有世子……要撑起南郡王府……云生……云生……保……保管好钥……钥匙……”说到此处,他已喘不过起来,只死死地看着李晏。
李晏明白他心中所想,连忙说道:“郡王请放心,下官定会把话带到!”
似是了了心愿,南郡王终于松了最后一口气,抓住李晏的手也滑落下来。军医连忙为他把脉,却只叹息着摇了摇头。
此时,康桥走进来,见状不免心生几分伤感。
“小晏,这南郡王的身后事如何是好?”
的确,本是该救了护送上京的人如今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皇族白事不能儿戏,如今南郡王府上下皆亡,王妃与世子又在京城,丧事无人操持呀。
李晏当机立断:“舅舅,不如就由外甥护送南郡王遗体回京罢!”
“护送上京?虽说如今是冬日,遗体腐烂不快,可将遗体送去京城,会不会不祥?”康桥迟疑道。
李晏叹道:“如今南方还有残余势力需要清除,并未完全平定,王妃与世子无法快速赶到,若草草了事,更惹人话柄!不如直接送上京,由太子下令厚葬,以示皇恩浩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