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郑亲王世子燕君平。”
“哦?”无双虽知道他,却不熟悉。郑亲王一家甚为低调,已成半隐居之态,鲜少有他们的传闻。
“燕君平好画山水,尤好画北方山地,这么多年几乎将北方画了个遍儿,绘得比作战地图还要详尽,殿下去找他最合适不过。”
燕霜城寥寥几句,无双便知此人是自己要找的人,当即道谢,也不耽搁,饭毕便辞行出城,赶往琉州。
燕君平“我已按照你的意思助了小仪一把,以后你也该消停了罢!”燕霜城难得地板着脸,寒声说道。
“不够,怎么够?”流香郡主神情扭曲,“你为何不将那个贝戋人抓住,我要将她一刀一刀剐死,好解我心头之恨!”
“够了!”燕霜城怒叱,“我怜你丧夫,怜你母女孤苦无依,父王已经过世,我有责任照顾你们,但今日之事只此一次!”
“口口声声说照顾我,为何不将那个贝戋人杀死,你也怕她,还是怕皇帝?胆小如鼠!”流香郡主眼露不屑。
即便是泥人也有三分性子,燕霜城常年平静无波的双眸终于卷起风暴,他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姐姐,道:“燕王是我大燕的嫡公主,是难得的将才,岂能因你的私怨平白丧命!再说她身边跟着数名暗卫,即便我调来全府守卫也留不住她!”
说罢,他不禁有些叹息,江山代有才人出,皇上倒是有个好女儿!
“说到底还是你没用,我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大彻大悟,什么百姓安康,你根本就是没用,因为死了一个女人就一蹶不振,你这一辈子也就只配窝在沧州!”流香郡主已露癫狂之色,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沾染着名为“恶毒”的汁液。
这番话明显戳到了燕霜城的痛处,他猛一拂袖,噼里啪啦的一阵,文房四宝,名贵瓷器,全部变成了碎片,然他怒气未消,一掌拍向流香郡主,流香郡主吓得直往后退,好在那一掌微微错开,拍到了墙上,否则流香郡主当场丧命。燕霜城喘着气,双目赤红地看着流香郡主,使得她心中生惧,再不敢多言。
燕霜城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戾气,记不清多少年不曾如此了,大概是十年,或者是二十年。是了,自小柔过世后,他便不曾如此失控过。
世人都道肃亲王世子优雅天成,却不知他也曾自负文武双全,不甘心位于人下,压制住自己的勃勃野心,暗暗积蓄力量,誓要一举得天下。可当他最爱的女子死去,他终于意识到有些失去永远不能挽回,比如生命。
刹那间,什么大业,什么权倾天下,什么太平盛世,全部变成了笑话!没有了她,即便他得到了江山,又该与谁分享?于是放下已有的一切,世人眼中优雅天成的燕霜城将会永远优雅自持,维持着“天成”的假象。
燕霜城自然是优雅天成的,因此他很快就平复了心绪,闭上双目,轻声说:“不许你这么说小柔!”
他声音虽轻,但此时流香郡主已恢复理智,明白小柔是他的逆鳞,碰触不得,因此抿唇不语。
燕霜城收回手,对墙上多出的掌印视而不见,背过身,淡声道:“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小仪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你总归养了她十五年,应视为亲生,不能毁了她的一生。我知她不愿入宫,只是不敢违背你的意思而已,你也该为孩子想想。”
流香郡主的回答无情得很:“既然我养了她十五年,她就该报答我的养育之恩!”
“你简直是无可救药!”燕霜城怒道:“你与那薄寒相处得并不好,且那薄寒是死有余辜,你为何执着于报仇,甚至要毁掉小仪的幸福?”
“死有余辜?若不是你与父王要我嫁给他,我会有今天吗?是你们欠我的!”流香郡主满面狰狞之色。
燕霜城头疼地看着亲姐,几乎痛心疾首:“你在京城这么多年,就是学会将自己的过错推到别人头上么?当初你一心想要嫁给李醉客,人家不愿,你便一时置气,嫁给了薄寒,我说得可有错?”
可不是么,当年李太师文武双全,战功赫赫,又是少年侯爷,风光无限,上太师府说媒的人几乎踏破了太师府的门槛,可李太师年近而立却仍未娶妻。肃亲王府的流香郡主,淳亲王府的婉香郡主,还有郑亲王府的郑环郡主、如今的三驸马之母,皆倾心于他,也算一段佳话。郑环郡主年纪最长,继承了郑亲王的豁达,后嫁与云大学士长子,多年求得一子云谙,也算一生平顺。后婉香郡主也嫁与于清波,富足有余。而流香郡主性子最烈,被拒绝之后一气之下不顾父亲反对嫁给了薄寒,如今终尝苦果。
流香郡主自然不愿承认自己自作自受,便道:“薄寒若死在我手里,我自然不怨,可他死在那个贝戋人手里,我不甘愿!我是郡主,可那些贫民对我指指点点,或是辱骂,或是同情。霜城,我是郡主啊!”
流香郡主不能放下她作为郡主的骄傲,所以薄寒被处死之后她一直处于半疯癫的状态。燕霜城之所以将她母女带回沧州照顾也正是顾忌到流言蜚语,谁知她还是执迷不悟。
燕霜城露出倦色,恹恹道:“你好自为之罢。”
无双赶到郑亲王府的时候已是十一月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了一宿。染了一身风霜的金甲将军终于踏进了郑亲王府的大门,灿花了仆人们的眼。
一声“燕王殿下驾到”,谁也不敢怠慢,一边殷勤地将金贵的殿下请进府来,一边急急去通报主人。
老郑亲王年迈,自王妃去世后便不再管事,闭了关清修,一年也不见出园子一次,若不是每日端出园子的饭菜动了,旁人都要以为他羽化登仙了去。现如今掌管王府及封地的是世子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