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想必是在刚入谷时就服下解药吧?只是妾身这里一向少有外客,姑娘又怎么知道我种了罂粟花?”
“因为彭家兄弟。”
“彭家兄弟?”石观音微一沉吟,微微笑了起来,“是了,我让长孙红给那几个蠢货下毒,其中确实含有罂粟。”
莫离点了点头:“当初受无花大师……邀请,在竹船上我就备下解药,经过花海时吞了下去。所以,醒来时已经恢复力气。”
石观音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眼:“如果姑娘早点服下那解药,岂不是根本就不会昏过去?”
“但是若那样,在下身上的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开。而且,也太容易被看出破绽。”所以她才冒险让自己陷入昏迷中。只是,她毕竟低估了石观音的卑鄙,若非曲无容插手,险些就铸成无法弥补的悔恨。
想到这里,莫离目光沉敛,心中更无后悔,静静地盯着石观音。
“姑娘太谨慎了。刚才一路上你不是就掩饰得很好么?连妾身都被你瞒了过去。”石观音突然笑了笑,“不过,也许我应该感激你。”
“夫人?”
石观音去已经把目光移到了曲无容身上:“傻丫头,我也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你却去砍自己的手做什么?”
白纱掩去了曲无容脸上的表情,只是那眉眼间似闪过许多复杂难懂的表情,胸口亦剧烈起伏着。她的臂上依然有鲜血不断渗出,然而她却似已完全忘记了那道伤口,怔怔地任长袖被染红一片,触目惊心。
石观音轻轻一叹,放柔了声音:“你最近心绪不稳,还是别操劳太多,好好歇几天吧。”
话音未落,衣袂飞扬。莫离只觉得一阵狂风擦过身边,耳畔已响起曲无容的闷哼声。
石观音的出手实在太快也太突兀,当她本能地想要阻拦时,已经慢了整整一拍!
莫离心头一缩,脱口而出:“夫人──”
“君姑娘不必担心。她是我的徒弟,难道我还会杀了她么?”石观音一笑收手,淡淡说道,“我不过是封了她的穴道而已。凡是我的弟子,被这手法封住穴道,就不能妄动内力,否则必受反噬。”
莫离转头望去,只见曲无容一手按着胸口,慢慢站直了身子。她的眉头紧皱,显然正忍受着莫大的痛楚,却没有再哼一声。
石观音若有所思地望着两人,继续说道:“可惜,这法子对外人却没有丝毫效果。君姑娘,你太聪明了些。你说,我该怎样才能──”
“夫人。”楚留香突然开口唤道。
被打断了话,石观音倒也似不生气,转头微笑应道:“楚香帅。”
望着她的盈盈笑容,楚留香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顿了一顿,方开口道:“还请夫人高抬贵手,莫要为难君姑娘。”
石观音秀眉微挑,转头笑道:“君姑娘,连名动天下的盗帅都为你动心,妾身还真是有些妒忌了。”
楚留香的眼神微敛,脸上微笑却依然不变:“夫人误会了。”
“哦?”
“在下并不是在为喜欢的女孩子求情,只是在遵守一个男人之间的约定。”楚留香连看都没朝莫离看上一眼,只是专注地盯着石观音,淡淡笑道,“这其中的差别,夫人也许能够明白?”
“男人之间的约定?”
“原公子曾经托付在下,若他不在,定要保护君姑娘周全。在下和原公子一见如故,所以他既然有所请托,在下自当全力以赴。”楚留香微微欠身,“还请夫人成全。”
“是这样么?”石观音笑了笑,不置可否。
下一秒钟,莫离只觉得呼吸一窒,凌厉的掌风已迎面袭来!
隐约中,她似乎听见旁边有人出声,可是却已经听不清喊了些什么。
她甚至分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只因为石观音的掌风已变成了无形的气墙,将她整个人罩在其中!明明那一招一式看来优雅又缓慢,可是,却偏偏将她周身要害全部笼罩掌风之下,让她无从还手。
当日和曲无容在砖丘上一斗,莫离便觉得她的招式奇诡,难以对付。可是,此刻和石观音相比,那根本就像是小孩子的家家酒一般简单明了。
就在避无可避的时候,突然,从旁侧传来一股柔和的拉力,生生将她带开半步。耳边传来砰砰两声巨响,气劲四散,然后,她右肩突然被什么尖锐之物狠狠戳了一下。
莫离忍不住痛叫出声,凝聚的真气涣散,狼狈摔落地上。立刻,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她身前。
肩头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伸手一摸,立刻沾上满手温热粘稠的湿润。莫离额头上冷汗渗出,紧紧咬着牙关,只听见石观音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就连楚香帅也安然无恙?妾身真是惭愧。”
那无论说着多么卑鄙无耻的事情都依然温婉动听的嗓音,此刻终于流露出一丝冷意来。
“夫人过谦了。罂粟的毒其实很厉害,否则,红兄岂还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挡在莫离身前,楚留香的声音平稳低沉,听不出情绪起伏。
角落里,一点红死死地瞪着石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