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年,前宣城刺史顾承德因病而亡,顾夫人哀思过度,也在一个月后病逝。
一时间,顾家一门两丧,满门缟素,震惊整个宣城。
顾承德为官数载,也算清廉公正。尤其是当日为了满城百姓,自己承担千古骂名,大开城门将义军放入的事迹,引得城中百姓皆唏嘘赞叹。
出殡那日,竟也有些许百姓奔丧嚎哭,若是他在天之灵也会有所感慰吧。
据说顾家公子足足在他父亲灵前跪了三日,不吃不喝直到栽倒在地,才被下人抬到躺下;据说顾夫人因着顾刺史的死,迁怒与顾家公子,至死都不愿见他一面;更有人说顾府至这两场丧事之后,便满府荒凉,下人四散溃逃,芝兰玉树般的顾家公子终日以酒度日,颓唐的不似人样。。。。。。
这些都是消息灵通的丫鬟在袁成夏跟前闲聊所说的,袁成夏每每听完都要沉默数日,可她依旧没有出门的迹象。
这日,袁成夏正坐在花房里发呆,她看面前这株兰草已整整看了一个时辰。袁玉山脚步轻轻的走到她跟前,她并没有觉察到。
看她这个样子,袁玉山也有些不忍,想了半晌他还是道:“你若是不忍,就去顾府一趟吧!”
袁成夏没有回头,她愣怔的看着兰草,轻轻的摇了摇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顾府之事,她也很遗憾,虽然顾刺史和顾夫人对她并无什么喜爱之情,可好歹也是相处了三年之久,顾家也算对她仁至义尽。至于这时候的顾沅,袁成夏怎么会不知他现在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心如刀绞?就连她自己,连想一想到父母要离自己而去,便会痛苦的不能自己,更别说他的一门两丧了。
只是袁成夏却从没想过去顾府安慰顾沅。她的心冷酷的可怕,又或者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能对他的痛苦如此无动于衷。
袁成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在心里又对自己说了一遍:你不爱他,三载夫妻不过是做戏,别当真,别心软,就这样吧。
袁玉山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过身子错身便离开了,只是他的眼神里沉重的悲悯和愧疚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子压垮。
几日后的一个夜晚,袁府的后门出现一辆马车,载着袁府的两个主子,并着几名侍卫,飞也似的离开了宣城。
因着袁府经过抄家那件事,本来就无甚奴仆,加之袁玉山和袁成夏从来都是大门不出,因此袁府走空了好几天后,宣城的百姓才都渐渐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们也没什么精力再议论这些,因为天下已然乱象初现。
义军北上京城,与大梁的军队对上,酣战数日,各有胜负。京城的兵力精良,将才颇多,加之城墙高耸,义军也是久攻不下。
谁知不过几日,义军在京城的探子就传出消息,老皇帝病情突然危急,留下遗诏便撒手而去。齐王趁太监宣读遗诏时将郑王格杀当场,并迅速武力控制皇宫。
宫外的陈氏一族闻讯大怒,打着清君侧的名声,召集大军便要围困皇城,京城里头乱成这样,正是给了义军可趁之机,是以,义军在一天后就大举进攻京城,与城里的的内应里应外合,不过半日,便攻破了京城。
后面的事不用多说,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一个新的时代就这样来临。。。。。。
当这些消息传到距京城有千里之远的南山镇的袁成夏的耳朵时,阿久已经登基为帝,国号为燕,年号乾元。这时候他为前燕皇族后裔的身份才公开,这不过是为他登基为帝扫除一下非议罢了。
南山镇位于大梁的极南之地,民风都未开化,不过好在当地的山民都淳朴善良,且气候常年温暖如春,十分适宜人居住。
随云郡主和袁承汐一干人都是躲在这里,袁成夏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他们袁家还藏着个这么宝贝地方。与世隔绝的环境,总是让人感觉分外悠闲,那些权利的纷纷扰扰和打打杀杀都好似离的很远,身边都是静谧安然到极点的美,她也就渐渐忘记了宣城的一切,还有那个人。
一切都是这么的平静,平静到袁成夏以为余生都会这样过去,每天逗逗小侄子,与海边吹吹腥咸畅快的海风,闲暇间偶然脑海里那个人的影子一闪而过,唇边扯过轻笑,然后云淡风轻的让这些回忆随风吹散,这样多好~~
可是这平静很快就被打破,还是以一种她无法接受的方式。
乾元一年,十月。
南山镇是没有深秋的寒气凛冽的,四周的奇形怪状的树叶还是绿意森森,海边的水汽氢氲在脸上,铺面便是湿气。
袁成夏如往常一样,带着嫣红一大早就在外随便走走,然而没走几步,她就顿住了脚步,因为几丈之外,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正直愣愣的看着她。
顾沅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南山镇是所有袁家人都始料未及的。袁玉山没有多说什么就将他安排到了自家里,奇怪的是,连一向对顾沅无好感的随云郡主都没有说出一点儿反对的话。
袁成夏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思,她并不厌恶顾沅,或者说对于顾沅的到来,她只有些许的震惊,却毫无惊喜可言。
未见之前,还有回忆可以悸动,可见面之后,却只余淡淡烦躁。
袁承汐的心肠很好,看见顾沅颓废的样子,他心里很有些不忍,所以一直泡在顾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