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小刚守在许芳苑的床前,叶正然和陈双桥在帐篷外找了凳子坐下。陈双桥拿出烟给叶正然,叶正然点着猛吸一口,连咳几声,呛出了眼泪。
怎么回事?陈双桥问。
是廖玉误会了。叶正然说。
来龙去脉给我讲讲。陈双桥说。
很简单的来龙去脉。我来拨云山散心,司耘也来拨云山,我们结伴去山上,赶上暴雨塌方天塌地陷的,我们差一点遇难了,被救了。就这些。叶正然说。
我是说你来拨云山的目的。陈双桥说。
没什么目的,先是来散心的,我和廖玉在家总是被她怀疑,我出来解解闷。到了拨云山,从讲评书的老先生那里得到点启示,我写了不少关于拨云山的传说。叶正然说。
你什么时候认识副市长的女儿的?陈双桥问。
就来拨云山认识的,她和我住在同一个客栈里。叶正然说。
正然,你诚实点。陈双桥说。
老陈,我很诚实。叶正然说。
连呈州都知道了,司东陆的女儿跑到拨云山和一个有妇之夫相会,你怎么还说你们刚认识!陈双桥说。
我们是刚认识的!她来拨云山要相会的不是我啊!叶正然说。
正然,做人要厚道!陈双桥说。
对的老陈,做人要厚道。司耘来拨云山等一个男人,确有其事,那个男人确实是个有妇之夫,那人在外地,司耘这是爱上了人家,一厢情愿在这里等着要见他,要等一个月呢。但那个男人不是我啊!我说了你们都误会了,全都误会了,我想这个事情需要司耘本人来说,也许司东陆来说更好些。叶正然说。
陈双桥扔掉烟头,愣愣地看着叶正然。叶正然的眼睛并不躲闪,没有藏着什么。陈双桥暂时弄不明白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他只看着叶正然,看了好几秒钟。
完蛋了,别人误会倒不碍事,廖玉那里,不得了了,你这搞什么搞嘛!陈双桥说。
我没搞什么!司耘十七岁,这女娃娃性情不同于我们这代人,开放的很,也率性的很,想爱就爱想恨就恨的那种,她说感激我在溶洞里找水给她喝,感激我救了她,就上来亲我,我有什么办法!叶正然说。
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三章(13)
就这一亲嘴,差点毁了廖玉啊,她熬了一夜,又受了你们亲嘴的刺激,就在高速路上逆行,撞坏了收费站的栏杆,人差点把命丢了!陈双桥说。
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啊!你快打个电话给她,快啊!她又跑高速路上了!叶正然急得站了起来。
陈双桥开始拨廖玉的手机,廖玉那边却关机。叶正然跑进帐篷找樊小刚,商量着用他的车去追廖玉,樊小刚听到后马上拿出钥匙递给叶正然,叶正然拉起陈双桥就向宝马车那里跑,刚刚跑到车前却一阵眩晕,直挺挺摔倒在地。陈双桥哎呀一声,连忙去拉叶正然,却见叶正然双目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白得就像一张蜡纸。他拍了叶正然的脸连连喊叫,叶正然却怎么也不能醒来。陈双桥架住叶正然的腋下往回拖,拖到医疗队的帐篷门口,已经累得他气喘吁吁。
樊小刚!小刚!
樊小刚听到喊声和两个医生一起跑出门外,赶紧把叶正然拖进帐篷里,抬到了另一张床上。许芳苑看见叶正然被抬进来,挣扎着要坐起来,起了几起,腹中一阵绞痛,她闭上眼睛又躺在那里。
陈双桥放下叶正然,询问了一下医生,医生说“别担心没什么事他太虚弱了”,就取了器械准备给叶正然输液。陈双桥也顾不得想许多,他拿了樊小刚的车钥匙走出帐篷,做了几次深呼吸,跑向宝马车。
陈双桥一踩油门,宝马车轰然一动,奔向高速公路。
廖玉把车子开得飞快,继续在高速公路上逆行。白天高速公路上的车辆不比清晨,一辆接着一辆,每辆车都远远的就开始躲避廖玉的车,汽笛响成一片。廖玉并不躲闪,贴着护栏一直向呈州方向飞奔。不多时,廖玉的视线里已经有两辆警车逼过来,堵截廖玉。
廖玉把车子猛然刹住,呆呆地看着前面的警车一会,脸上突然露出冷笑。她调转车头,原路返回,警车追随上来,不停地用喇叭警告。捷达车并不减速,反而越开越快,再次拐向拨云山路口,再次冲进泥泞,溅起的泥水喷在后面的警车上。廖玉脸上的冷笑慢慢变成了杀气,她在拨云山下找到了叶正然的帐篷,咬着牙把油门踩到底,直冲过去……
叶正然瞪大眼睛猛坐起来,床被压得嘎吱一声,输液瓶架差点被拉倒。坐在许芳苑床边的樊小刚手疾眼快,一步上前扶住了瓶架。
你怎么了?快躺下。樊小刚问。
噩梦。叶正然说。
叶正然的额头全是冷汗,脸色惨白。
帐篷里又加了一张行军床,裘老先生躺在那里。叶正然问樊小刚裘老先生怎么了,樊小刚说,老人家年岁大了,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腾,又是上山又是讲评书,书馆也没了,游客也走了,老先生刚才又去书馆那堆废墟找,找到了一个书馆里的马灯,被砸碎了,他看着看着就晕倒了。上火了,身体不支了。
叶正然看着裘老先生睡着,就没再打扰。他慢慢躺下,盯着帐篷顶,两眼无神。他自言自语,上火了,上火了。
叶正然的确是上了心火。他胸口闷得厉害,感觉呼吸不畅通,眼睛火烧火燎,嘴唇干裂,口中苦涩。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瘦了一圈,胡须长出很多。
帐篷里这时很安静。裘老先生睡着,许芳苑睡着,樊小刚出去了,医生也没在。三个人的床边都挂着输液瓶,药液滴得不紧不慢,各自有各自的节奏。叶正然睡不着,他闭上眼睛,脑子里有几个影像来去来回:廖玉扑上来把他撞倒;司耘毫不留情的一拳一腿;许芳苑挺着肚子站在他们中间的那份惊慌;司耘的亲吻;溶洞里的阴暗;溶洞里滴水的声音;溶洞里司耘的高烧;他抱着司耘说不出话来那等死的感觉……
人死如灯灭。溶洞里的油灯最后全部灭了,木架子也成了灰烬。那一刻真的有等死的感觉,叶正然虽然怎么也不相信自己和司耘能死在那里,但他自己知道那一刻就是在等死,信心只是信心,死神消耗着时间慢慢靠近的时候,不在乎人的信心。
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三章(14)
司耘那时嘶哑着嗓子问叶正然说,叶老师我们这样死了,是不是很酷。叶正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司耘喝了叶正然从溶洞深处打来的水,昏沉中通身是汗,一阵清醒一阵糊涂,她断断续续说着一些叶正然听不明白的话,说的声音很小,却带了很多脏字。司耘说,我真他妈酷,想爱就爱,放弃这么多,操!学校也不去了,妈的爹妈也不要了,就为他,操他妈,不为他,我能死在这里?我这是神经病,我操!男人!有什么啊?我爱什么啊?叶老师你抱我感觉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