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呆了呆,飞快地回到蝴蝶之盟,换上一身夜行衣,像一只孤雁般投入茫茫夜色中,转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他桌上留下一张字条:我去钱塘救师父,即回,莫念。
钱塘府牢外,几名巡逻的卫兵哈欠连天,困倦不堪,但还是勉强支撑着在转来转去。有人嘀嘀咕咕地道:“真晦气。自从皇上来到我们这儿,这里就片刻不得安宁了,害我们受罪。”
另一人连忙制止他,道:“小声些。被人听见要杀头的!”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如飞鸟般掠过,只听“卟”“卟”几声,卫兵相继跌倒在地,而击中他们的是几颗棋子。
来人正是杜若。
杜若撂倒卫兵;足下毫无停顿,飞身掠进牢房。
守牢的士兵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奔出来查看,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两人已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牢房里的囚犯被惊醒,纷纷向杜若伸出手来,指望杜若能放他们出去。
杜若无心理会,匆忙寻找温如玉的下落,找到最后一间,只见地上倒着一个白衣人,背向外,白衣上血迹斑斑,头发蓬乱,看起来已奄奄一息。
“师父!”杜若又惊又痛,举剑砍断门上的铁锁,冲了进去,一步扑到“温如玉”面前。
可是他忽然觉得不对。虽然记忆没有完全恢复,可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人好陌生,不像是自己熟悉的人。
但是已经晚了,就在这一瞬间,地上的“温如玉”突然动了,鬼魅般的伸指点了杜若的穴道。
杜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明白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
假扮温如玉的人站起来,哈哈大笑道:“侯爷真聪明,一算就算到了这小子会上当。”
杜若见此人身形消瘦,脸上没有四两肉,但目光却如鹰隼般尖锐。十指又尖又长,如同鬼爪。
另一个笑声响起,道:“据说温如玉是君子,他教出来的徒弟必定也有情有义。这便是我算准他会上当的原因。”
暗淡的灯光下,一个白衣人施施然走出来。即使这里是囚牢,四周是冰冷的铁锁、墙壁,却一点也不能掩盖他的高贵气度。他看起来那么从容、悠闲,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发愁。虽然一身白衣,衣襟上却用金丝线绣着漂亮的图案,衣服连一个褶子都没有,干净得像刚从裁缝的手下拿过来。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带着种慷懒的味道,听在耳里却有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他便是景剀口中的“卫国侯”沐天麒。
沐家世袭侯爷。这个沐天麒才不过二十七八岁,却已有一身惊人的武功,再加上谋略过人,深得景剀的器重,平素当他兄弟一般。只有在他面前,景剀才没有半点皇帝的架子。
杜若认得这双眼睛,分明便是刚才引他出来,给他传信的人。
“鬼爪王,走,我们将他带到烟霞宫去,亲手交给皇上。天快亮了,我们忙了一宿,也该去休息休息了。”
行宫中,景剀舒服地坐在软榻上,带着欣赏的眼光看着神情慵懒的沐天麒,笑道:“你小子真是越活越精神啊。朕若是个女人,怕是要被你迷住了。只是干嘛你整天做出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是对朕的差使不屑一顾?”
沐天麒装作惶恐的样子一躬到地,脸上却含笑道:“臣不敢。但凡有皇上差遣,臣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刚来就给朕立了一功,朕要好好犒赏你。今晚便在朕这里好好痛饮几杯。”
“臣恭敬不如从命。”
“朕已命人贴出告示,明日午时三刻,将杜若斩首。朕倒要看看温如玉他来不来,若是他来……”
“皇上,那个叫杜若的少年你见过没有?”沐天麒忽然问道。
“没有。”
“说实话,臣一见他便生喜爱之心,若不是因为他是皇上的要犯,臣真想跟他好好聊聊。”沐天麒的语气充满感慨。
景剀的脸猛地沉下来,瞬间阴云密布,瞪着沐天麒道:“莫非,你也想帮温如玉?”
沐天麒吓了一跳,还从未见到景剀对他有过这种表情,一时间呆住,嗫嚅道:“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