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多久没有试过这种上火的感觉了?从上国二以后,他已经开始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就算心里不爽,也会尽量克制。久而久之,就连发怒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如今,却因为几句闲话,激起了他很久没有冒头的怒火。偏偏,当事人,却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像被说的人不是她一样!
若是以前的海蜃,哪里容得别人说她半点不是?只要听到一点不高兴的就跳起来骂人了,哪里会像现在一样冷静得不像话?
到现在,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了那几个女生过分的言语气愤,还是为了海蜃的无动于衷恼怒了。
然而,海蜃只是轻轻地说:“仁王学长,我在意,她们就会住嘴不说吗?”
仁王一愣,被她问住,捉住她的手不自觉地放轻了力度。
海蜃轻叹一声,轻轻拨开他的手,说:“既然不会,我又何苦自寻烦恼?”
“蜃蜃……”仁王嘴皮动了动,却不知道该如何接续下去。
她说的,很正确,他的理智也是这么告诉他的。但是,就算是这样,难道就能放任不管?
一直知道海蜃改变了很多,但随着接触越多,越发现她更多的不同点。就像如今的冷静,简直跟她哥哥如出一辙了。
“很感谢仁王学长今天替我说话,不过,清者自清,流言这种东西,日子久了,也便不攻自破了……”海蜃顿了顿,转念又说,“如果仁王学长是因为那些谣言误传了你我分手的真相,我也可以去澄清……”虽然这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如果有必要,她也不是不可以那么做。
仁王皱了皱眉头,说:“你知道我介意的不是这个……”
“既然如此,学长也没有必要再为此生气。我先告辞了。”海蜃说完,点头告别,抱着书走出过道,径自离去。只余下仁王留在原地,怔怔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她的话如同春风拂过心头,虽然扑灭了怒火,却在转身之后,留下了更多的惆怅。
蜃蜃……为什么每一次,我感觉走近一点,却又仿佛离你更远了呢?
安慰
走出那两排书架中间的过道,拐过角落,海蜃的脚步却再一次慢下。
那个倚在墙边的少年,正拿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另一只手举起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忽地,像是察觉到旁边有人来到,他修长的手指在眼镜上略为停了一下,然后优雅地放下,合上手上的书本,转过身来。
“海蜃。”白净斯文的脸上平淡无波,柳生的声音如同平日一般清冷。
“哥哥。”走到柳生面前的时候,海蜃停了下来,点头对他打了声招呼。
虽然在读的是同一所学校,但是因为各自的年级在不同的楼层,每天到校下车之后他们兄妹就不经常在校园里碰上,但她也听说过柳生跟仁王不但是网球双打搭档,平日更是焦孟不离的好友。如今看来,大概是真的吧!才在那边看到仁王,转个弯就看到柳生,想必他们是一起来图书馆的。
柳生微微张了张嘴,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海蜃,眼镜闪过一道亮光,看不清他眼中情绪。
半晌,就在海蜃开始想是不是该开口告辞离开的时候,忽闻柳生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然后,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脑袋。
“哥哥?”对于柳生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海蜃只觉不解。
柳生的性格更多地是偏向父亲柳生广雄,年纪虽小,就已练得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不管何时何地,风度、举止、礼仪全部无懈可击,也因此在校园中赢得“绅士”的称号。但正是因为太过注重自己的绅士作风,有时反而显得过于冷淡,就连最亲近的朋友仁王,以前也曾开玩笑地对海蜃说过“你哥哥就是一个隐性面瘫”。
因此,海蜃已经很习惯那个不管什么都只藏在心里绝不在脸上表露半分的哥哥,就连是他最近越来越多的关心,也只是从言语行动上看出,若说到表情的话,也只有她受了伤的那天能看到他明显的阴郁。
然而现在,海蜃却发现他的眉心轻皱,隐藏着不明显的愠色以及——忧色。
“海蜃……”柳生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声音柔和了些,只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不像行事果断利落的他。
其实对于他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海蜃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已经听到了那些关于自己的谣言了吧!
虽然他在的这个地方不大可能听得见刚才那三个女生还有仁王的话,但是,世界上没有一种东西的传播速度比得上流言,在学校一个早上,该听到的大概一样也少不了。
“哥哥……不好意思,扯上你了。”海蜃垂眼轻叹,柳生在立海大不仅成绩好网球好,行为风范更是完美的优等生典范,却被说成妹妹因为他的关系跟网球部的人牵扯不清,也算是他清白记录上的一个……污点了吧!
我不找麻烦,麻烦来找我。而且,还拖上其他人,实在是……很麻烦啊!
柳生放在她头上的手顿了一下,忽地,他的手掌离开,反手成拳,曲起的食指轻轻地敲了她的脑袋一记,说:“傻瓜。”
海蜃愕然,今天的柳生……很奇怪。不管是他刚才的动作,还是那声轻轻的“傻瓜”,都显得……太过亲昵了,完全不符合柳生兄妹一贯的相处模式,更不符合柳生的性格设置!
“海蜃,不要在意。”柳生拍拍她的肩膀,说,“谣言止于智者。”
海蜃抬头,看向柳生,他的表情依旧淡然,嘴角带着一丝状似安慰的笑容,显得柔和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