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看了看低头缩肩的暮蝉,又看了看满脸坦然跟没事儿似的苏茗,一个比一个让人生气。
她干脆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拄着拐杖朝关雎阁走去:“四媳妇,我们走,我要瞧我的孙媳妇去。”
赵氏朝苏茗瞟去一眼,便扶着老太君踏上关雎阁的台阶,暮蝉一声不吭跟在后面。
苏茗顿时如蒙大赦,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看老太君与赵氏的身影消失在关雎阁中,如今四公主怀了身孕,整个镇国公府上下自然稀罕得跟宝贝似的,恐怕关雎阁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不过这些都与苏茗无关,她还是回她的荒僻小院待着去吧,免得又跑出来被别人瞧见碍眼。
苏茗转身朝镇国公府西北角的小独院走去。
而此刻的关雎阁中,正在房中照顾慕容玉的郑氏与付氏听到老太君来了,便都出门来相迎。
老太君忧心忡忡问道:“这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竟然执意不肯让大夫诊脉?不诊脉又怎么开药安胎?”
本来她是不想来打扰公主养胎的,但是却听说慕容玉执意不肯接受大夫的诊治,任谁劝都不管用,老太君惦记着慕容玉肚子里的重孙,这才匆匆赶来探视,谁知在门外遇到苏茗,便来晚了,大夫已经走了。
郑氏心直口快:“娘,我觉得公主有些奇怪,明明怀孕是桩天大的喜事,她却跟不高兴似的,一丝笑意都没有,反倒还哭哭啼啼的,怎么劝都劝不住,如今却又不肯看大夫,这大夫又不会吃了她,有什么好怕的?”
老太君却瞪了郑氏一眼:“公主乃是皇室血脉,金枝玉叶,不许在背后议论公主!”
郑氏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不吭声了,却又听老太君叹了一声:“鸿秋公务繁忙,整日不着家,纵然得空又总被苏氏女给缠着,公主心里能好受吗?”
付氏赶紧附和道:“娘,您说得没错,公主整日伤心啼哭,都是那个苏姨娘给害的,您得想个法子,可不能再让苏姨娘缠着鸿秋了,否则公主伤心之下,万一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老太君闻言,不由心头一沉,云鸿秋宠爱苏氏女便罢了,但是她绝对不能让自己的重孙出事,那可是镇国公府唯一的血脉!
她当即严令道:“派人去告诉苏氏女,以后不许她接近关雎阁,更不许让她靠近公主,若是敢打扰到公主养胎,我绝饶不了她!”
郑氏与付氏一听,不由暗自窃喜,苏茗嫁给云鸿秋,却不能住进云鸿秋的关雎阁来,就连如今来关雎阁见云鸿秋也不成了,她这个妾室还真是当得连奴婢都不如!
就在这时,忽听关雎阁门外传来一个微沉的清声:“祖母何以见得苏茗就一定会打扰到公主安胎,竟让她连进我这关雎阁都不让?”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云鸿秋自门外大步踏进来,一身石青纱缀单袍将整个人衬得如青松般清俊挺拔,长发束在脑后,眉眼飒然,端的是举世无双的俊公子。
“鸿儿回来了,今日忙不忙?累不累?”赵氏看到云鸿秋,眼神中透露出真切的温情。
她在平日间当着郑氏与付氏的面,从来都跟闷葫芦似的,但是唯独对云鸿秋,赵氏总要问上两句。
云鸿秋对赵氏笑了笑:“四娘,公务一向繁忙,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郑氏与付氏对视一眼,同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云鸿秋对赵氏称呼“四娘”,却称呼郑氏与付氏为“婶娘”,虽然只是一字之差,但是足以可见在云鸿秋的心中,赵氏的分量自然重些。
老太君见到乖孙儿回来,脸色亦缓和不少,朝云鸿秋伸出手:“你这个孩子,是在怪祖母苛待苏氏女吗?”
就算老太君不喜欢苏茗,但是对云鸿秋却是好得没半点私心,她对云鸿秋的真心疼爱,也正是云鸿秋孝顺她的原因。
云鸿秋扶着她的手臂,俊眉微皱:“祖母,苏茗不是那种不懂事理的人,关雎阁是我的院子,苏茗是我的妾室,她理应搬进来与我同住才对。”
这个孙儿心心念念的全是那个苏氏女,半点儿都没想着公主,老太君不由神色微凝,这要是真让苏氏女搬进关雎阁,那云鸿秋可就离灭妻宠妾不远了,所以对于苏氏女,必须严防死守!
老太君轻咳一声劝道:“鸿儿,你说得固然有道理,但是如今公主有了身孕,这院子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吵闹,万一惊扰到公主安胎可怎么办?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呢,可不能出半点差错。”
云鸿秋一想到慕容玉,还有她肚子里面那个小野种,他就感到微微烦躁,这个公主做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却还偏偏赖上镇国公府,害得祖母误以为云氏有后,欢喜得要命,殊不知镇国公府早就背上了一口大黑锅。
老太君拍了拍云鸿秋的手:“就算你要让苏氏女搬进来,那也得等到公主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至于公主怀孕的这段日子,就让苏氏女安安分分待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不许来吵闹公主!”
云鸿秋见祖母执意如此,便改口道:“既然祖母嫌苏茗吵闹,那便不搬来关雎阁也罢。”
老太君一听,不由心头一喜,看来鸿秋这孩子终究还是孝顺她多些,没有被苏氏女给蒙得晕头转向。
谁知云鸿秋却接着说道:“祖母想要让公主安安静静养胎,那孙儿索性也搬出这关雎阁好了,免得吵到公主。”
说罢他便对院子外面候着的狄青唤道:“狄青,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苏茗院子里头去。”
“什么?你竟然要搬去与苏氏女同住?”老太君登时大惊,险些连拐杖都握不稳了。
云鸿秋却一脸坦然:“祖母,苏茗现在是我的妾室,我与她同住合乎礼法,为什么不可以?”
祖母不让苏茗搬进关雎阁,那他就索性搬去与苏茗同住,反正现在苏茗已经嫁给他了,又不像从前还要顾及礼法不得亲近,苏茗的院子虽然又偏又僻,但是胜在清静,正好没人来打扰他与苏茗两人的闺房之乐,如此想来,倒是甚好!